六一出声以后，我确实受到了惊吓。
总体而言，自我和六一相识以后，她虽然次次主动的让我次次妥协，但每每关键时刻的点到为止，让我觉得她很省心。
她不曾让我做出抉择，我亦不曾答应过她什么。
但此刻的她，在先于所有和我有着情感纠葛的女孩们之前见到了老妈以后，再也没了点到为止的说法。
老妈在同样惊讶之后立马站起了身，一向开明的她自然不会觉得已经上了大学的我带女孩回家见她有任何不妥。
只是…
只是知子莫若母，老妈并非不知道我从初中起就和不少女孩有着情感纠缠。
起初是那受了委屈的陈意，之后是奶奶视若己出的可可，再然后是那让我得了见义勇为称号的江艳。
以及我未曾宣告，但房间中满满都是和阿瑶相关的事物。
其余女孩，老妈也许不知道她们名字，也许不知道她们和我如今是何关系，但似乎都不应该是这个突然出现在老妈眼前名叫陆怡的六一。
只不过即便如此，老妈还是热情的来到了我们面前牵住了六一的手，用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好生的端详了一番六一。
之后便开始拉着六一嘘寒问暖。
我如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六一，哭笑不得。
这个可可口中病娇的六一，此刻落落大方，言谈举止丝毫挑不出毛病。
老妈的眼神里好像多了些喜欢的意味。
也许在老妈眼里，一个愿意跟随我来到我们作为家的厂区宿舍的六一，一个见面就承认自己是我女朋友的六一，一个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六一，最重要的是率先出现在她面前的六一，比在我们县城可以称的上达官显贵之家出来的江艳，比所谓黑白通吃之家出来的可可，都要称她的心，如她的意。
我不知道六一是早有打算还是见到老妈之后的一时冲动，但无论如何，在老妈流露出那一丝喜欢后，她确实是赢了。
“老妈，姐姐呢？”我咬着牙打断了她们之间的交流。
“相亲去了。”老妈抽着和六一聊天的间隙回答了我。
“啥？相亲？”我顿时比之前听到六一说是我女朋友更惊讶。
老姐比我大六岁，正值芳华，作为能胜任我们网店平面模特的她居然沦落到了要去相亲的地步？
虽说不露脸，但不露脸只是不想正常生活受干扰。
我是觉得除了给我打钱之外的老姐都是面目可憎，但这些年我的这些个兄弟朋友但凡见过我姐的都开过玩笑说要做我姐夫。
这足以证明老姐自身的颜值与魅力。
虽说我也不太明白她为何会单到现在，但我更不明白的是她为何会去相亲。
老妈言简意赅的作了解释，“你舅舅做的媒。”
我顿时翻了个白眼。
老姐从小就被爸妈带来了县城，为了能在县城上学将户口迁入了舅舅家。
当初的老妈是真的忙到无暇顾及老姐，所以小学时期的老姐几乎都是在舅舅家度过的。
舅舅和舅妈无儿无女，慢慢的把老姐这个亲外甥女当成了半个女儿。
所以他们的做媒，确实难以推辞。
至于我翻白眼的原因，那说来就话长了。
舅舅和舅妈都是从仕途上退下来的，退休前的职位其实并不低，但他们也许是因为没有孩子的原因，对一切看的很淡然。
两袖清风，一身正气这样的词，我觉得他们是符合的。
无论是我自己的认知，还是父母的提起，以及亲戚间的议论。我从来没听说过舅舅舅妈有在任何一件事上利用自己的职位行过方便。
除了对小时候在他们家生活许久的老姐有生活上的关心，甚至于对我这个亲外甥都不亲昵。
所以我几乎就没提起过他们。
那年老妈其实是带我求了他们的，那年的他们如果愿意帮忙，那根本费不了什么力气，就能轻松将我安排进城里的学校。
但他们没有，他们只是严肃而严厉的让老妈不要再提这种事。
如今长大，有了自己健全的世界观、人生观。
于公，我觉得他们这样的做法是值得尊敬的；于私，我翻个白眼就是最好的诠释。
“能让舅舅做媒的人家，我们这种家庭怎么可能高攀的起。”我话虽如此，但言语中有些不屑。
我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很不看好，甚至还很不爽。
据说当年的舅舅因为一些原因错过了去省城的机会，后来便意志消沉的早早内退。但即便早早内退，能让他来说媒的家庭，也不会是普通人家。
老天爷非要让我们姐弟俩都尝尝“门当户对”的滋味？
“你这孩子...唉。”老妈似想埋怨我几句，但最终还是生生止住了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妈，老姐什么时候去的，去的是哪里，我想去看看。”我突然起了心思，以前的我没什么能力，只能任由着人践踏着我的尊严。
现在比起他们那种阶层的人，我当然仍旧算不了什么，但我有了不伺候的底气。
我也想传递给老姐这份底气。
我想去看看，若是老姐是高兴的，那我就做为弟弟给上祝福；若老姐是不乐意的，我就带她回家。
老妈在我问出声后征了征，随后告诉了我，“你们来之前没多久刚走的，说是约在百货商场门口，晨晨，你要是真去的话，我就佯装关心情况的问一声。”
我从老妈的表情里明白了点老妈的意思，老妈是想让我去的。长辈的世界里，关系错综复杂，很多话老妈不能说，也没法说。
老姐作为唯一受了他们照顾的晚辈，为了尊重他们，可能会做出牺牲。
也就只有我能出面去暗中观察，若是情况不对便可以任性的搅黄这一切。
看来老妈是不喜欢这次的说媒的。
“我去，要是老姐被欺负了，我这个弟弟还能给老姐撑腰。”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老妈打起了电话，询问了老姐进展，得到了答复，还在百货商城门口等着。
挂了电话的老妈对我说道：“晨晨，那你要么就过去一趟，小怡就留在这陪我聊聊天吧。”
老妈对六一貌似是真喜欢，六一也没有排斥的意思，不过我哪肯啊。
我这要是留着六一和老妈在一起，等回来的时候家没准姓陆了。
“老妈，小怡第一次来，你差不多得了，现在这么热情，以后要是但凡冷落了一点，婆媳关系要出问题的。”为了带六一走，我心一横，瞎扯起了犊子。
六一的脸瞬间就红了，能和老妈侃侃而谈的她，在听到我的话以后愣是羞涩的说不出话来。
老妈剜了我一眼，“行吧行吧，那你们去吧。”
......
在老妈的应允下，我带着六一离开了宿舍，再次上了面包车。
向着百货商店而去。
车上六一一直观察着我的神色，最后忍不住对我说道：“晨晨，你不骂我吗？”
我上车之后就一路认真的开着车，等到六一问出这个问题后，我无奈的回复了她：“骂你做什么，事都发生了，骂你还能让你回到过去改口么。”
“晨晨，这事我承认，是我自私了，我有我的小心思，我想先在阿姨面前留下印象，这样以后我的机会就会大很多。”六一轻声的解释着。
“行了，别提了。现在我只想去看老姐。”我转移了话题。
余光看见六一抿了抿嘴没再说话，但总觉得她一直在偷乐。
站在六一的角度，她的做法自然是正确的。虽说她眼瞎喜欢上了我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但喜欢本就是件没道理可讲的事情。
既然真喜欢了，既然能在那摩天轮上大胆的表白，既然能在得知我摔跤后悍然的闯进了男生宿舍，既然能在我回答需要暖床之后舟车劳顿的追上了我的行程。
那她在老妈面前承认自己是我女朋友这件事并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老妈对她印象再好，亦或是再喜欢她。
所谓的机会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机会与否，只取决于我怎么想怎么做。
六一很好，可我不是个纯情小男生了。
只要六一愿意，也许我同样会陪六一走上一段很长的路，可这个路的终点会不会有结果，我不能保证，也不会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