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纸团上的字以后,那丝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既然这女孩认识我,那我也应该认识这女孩才对。只是当我在记忆深处检索有关于她的一切后才怅然若失的发现,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她,想不起一个这么精致美丽女孩的名字。
而我的记忆力其实并不弱,打小没有那个看课外书的条件,我甚至翻着家里的通讯录就能把上面的电话号码一个个背出来。语文课上的背诵课文,我更是只读一遍就能背个八九不离十。而对于她的印象,却没有一星半点。
既然想不起,索性就不想了,直接问!
我提笔在她丢给我的纸团上写下回应,“我是,你是?”
将纸团扔到了她的桌上,她对着纸团皱了皱眉,随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擦了擦整个纸团,擦完之后才展了开来。不过她看到上面的字后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重新将纸揉成了一团放在了桌角,不丢,但也不再看我。
我颇有些郁闷,只是她并不再向我这里多看一眼。
......
下课铃响后,她和她前面的女生同时站了起来,两个人走到一起手挽着手就往教室外走,我这时候才注意到她前面的女生,瞧着比她更为眼熟了。好奇心驱使下,我立马起身快走了几步到她们两个面前,阻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两个女生被我拦下,她们倒也不恼,都只是打量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说什么。看着她们两个的面容,我脑海中的那层迷雾散了很多,却依旧不肯完全散去。她们俩的名字呼之欲出,却依然不肯完整的呈现。
我正着急的时候,晓峰出现在了我们身边,他和两个女孩打了招呼:“蒋晓晓,陈意,你们也住校了啊,这是王晨,二年级的时候转学走的,还记得吧?”
蒋晓晓?陈意?这两个名字如钥匙一般,打开了我记忆深处的枷锁,那些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她们俩是我们隔壁村的,自那大班起,我们就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们都是走着去学校上学,她们总是会被我们在半路追上。打小我和晓峰就比较调皮,追上她们以后总喜欢欺负她们。陈意比较文静,从来不会还手,她每次都是笑着告诉我下次轻一点,她怕疼。晓晓就不一样了,晓晓是个暴脾气,再加上小时候的女生比男生要勇猛的多,只要我敢欺负她,她就敢打回来,我时常被她收拾的低头求饶。
日日打闹间,我们四个的关系越来越好,而阿杰从头至尾就没有参与进来。也许羡慕嫉妒恨的种子就是从那时候种在了阿杰的心里。阿杰开始每天回家都会和他奶奶说我的坏话,而阿杰的奶奶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她不仅当面数落我,损我,背后也没个消停,说的我一无是处。
她说我从小就喜欢跟小姑娘玩,思想有问题。
她说我从小就会小偷小摸,品行不端正。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装电话,老妈想我的时候就只能请假骑着自行车一路长途跋涉的回来看我,但是每次来都能听到我不同版本的坏事,老妈心里没了底,也不想让我再在村里生活下去,于是就带着我转了学。
印象中,转学离开学校的那天,晓晓和陈意似乎都很舍不得我,两个小姑娘流着眼泪,挂着鼻涕送我出了校门,老妈当时还笑着称呼我们之间的关系叫青梅竹马。
当时的我哪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我很难过,离开晓峰很难过,离开陈意很难过,离开晓晓也很难过。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和新同学的关系日渐变好,随着除了过年不再回村居住,有关于她们的记忆也慢慢在我脑海中模糊,直至消失不见,我再也没见过她们,自然也再也想不起她们。
今时今日,缘分使然,依旧是我们四个,我们再一次相遇,我回过来神,略微有些鼻酸,我喃喃的喊着她们的名字:“陈意,晓晓,我想起你们了。”
陈意安静的看着我,没什么表情,蒋晓晓倒是损着我:“哟,还想的起我们啊,我们刚来上夜自修的时候就看到你了,陈意还说跟我打赌呢,赌你还认不认识我们,我是赌不认识,陈意赌认识,哈哈,你可伤了陈意的心咯。只不过你这小负心汉,怎么还有点哭鼻子的意思呢。”
我连忙揉了揉眼眶,擦了擦鼻子,汗颜的说道:“哪有,就是风迷了眼,一时有点难受而已。”
陈意突然扑哧一笑, 开口说道:“王晨,好久不见。”
陈意笑起来很好看,我顿时就看直了眼,呆呆的回应:“陈意,好久不见。”
“咚”的一声,蒋晓晓一个脑瓜崩就吃到了我头上,她没好气的说道:“王晨,哪有你这么看人的,再说了,以前不是和我玩的好么,怎么现在盯着陈意不放了,是不是看陈意现在长漂亮了,看不上我了?”
我回过神,挠着头说道:“蒋晓晓,你说啥呢,什么看上看不上的,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就是在想以前梳着羊角辫的小黑丫头怎么长大了变成这样了,害得我一点都认不出来了。”
“王晨,你说谁小黑丫头呢。”饶是好脾气的陈意,都被我说的有些气急。
“陈意,揍他,我跟你说,揍他可舒服了,你试试。”蒋晓晓在陈意边上煽风点火,企图制造起我和陈意之间的大战。
陈意跃跃欲试,不过最终还是没动手,反而又对我笑了笑,然后就拉着晓晓绕开了我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晓峰这个时候才在边上说了话:“阿晨啊,怎么感觉我有些多余了,我们以前不是四人小组么。”
“哪有,你可别乱想,我们久别重逢多聊了几句而已,现在的我肯定比不上你和她们的关系的啊,你们又没分开过,我都差点想不起她们了。”
“你转学之后,我和阿杰一起上下学,她们两个基本没再搭理过我们。”晓峰幽幽的说了一句。
......
上课铃响后,我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经过下课简单的沟通了解,上课后陈意倒是主动的递了一本作业练习本过来,我起先不解,翻开后才看到,陈意在上面写了话。
“晨晨,怎么又回来读书了。”
“小升初没考好,那边的学校又考不上,只能回来这里读书咯。”对于陈意,我的虚荣心突然作了怪,我并没有说出实际情况,而是用成绩差的理由搪塞了一下,毕竟我是真的说不出口家里没有房子,没有城市户口,读不了城里的学校的事实。
陈意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也许她压根就不知道城里的学校是个什么情况,她不再提这个问题,而是和我闲聊了起来。
“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都惊讶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所以夜自修之前我都没敢认,怕看错了,最后晓晓说真的是你,不过看你的样子并不记得我们了,所以我才和晓晓打了那个赌。”
“那赌注是啥,我是不是害的你吃亏了。”
“好姐妹之间说什么赌注,就是随便玩玩而已,你要真不认识我们了,我们也就不搭理你了咯。”
“陈意,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在晓峰叫出你们两个的名字之前,我的的确确是想不起你们了,只是略微觉得有些眼熟而已,也许是脑海自动的把你们锁进了记忆的最深处,不受世事的干扰,这样就永远不会消失,而钥匙就是你们两个的名字。”
“晨晨,你的语文一定比你的数学好的多吧,现在变的这么会说话了,不像以前,只知道满地打滚,玩泥巴丢我们。”
“陈意,那时候还小,不懂事,那时候你长的也丑,丢就丢了,现在长漂亮了,可不能丢了。”
“王晨!你再说我丑,说我小黑丫头,我可不理你了。”
“那就不说了。”
......
时间就在作业本的交替传递中飞快的流逝,中间还被晓晓发现了我们在传递作业本,她还霸气的抢了过去看了看,不过我们都没有介意。
晓晓没说错,小时候我的确和她玩的好,打打闹闹的,不过多数也就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只能做做恶作剧捉弄她,硬实力上是根本不如她的,不过晓晓很聪明,我基本上没讨到过好处。
记得那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我们几个一起结伴走着,本来那天大家好好的,结果晓晓告诉我:“王晨,我突然有些犯病,想让你打我几下,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
我那时候叫一个欣喜若狂啊,根本就没注意到陈意在边上给我使眼色,我上前就学着陈真的招式,一下子把蒋晓晓摔在了地上,然后兴奋的在一边叫好。
然后,就是一辆自行车急刹在我身边,一个男人下车直接把我拎了起来,头在下,脚在上的那种,然后拍打起了我的屁股。
他是晓晓的爸爸。
虽说他没有跟我一般见识,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了我一下,教育意义大于教训意义,但是那条是绝大部分同学们上下学必经之路,看到的同学很多,导致后来我一度成了学校里的笑柄,而蒋晓晓成了无人敢惹的大姐大。
晓晓对于绘画有着惊人的天赋,她虽说是被我摔倒在地,但初衷只是捉弄一下我的她没想到我会被同学们嘲笑那么久,所以她送了我一颗石头赔罪,那颗石头上画了一幅画。
一个小女孩仰望着满天星辰。
回忆触动人心,现实又让我们相逢,我对学校生活开始充满了期待。
下了夜自修,和她们两个都告了别,飞哥过来顺手搂住了我的脖子,语气颇有些不满:“我说阿晨啊,我是看你小子莽莽撞撞的,一个人来的学校,开口又说我帅,所以一开始就存了和你交个朋友的心思,想着咱俩一起做个伴,没想到你这人脉关系令我都汗颜,我可真是给自己添堵呢。”
我自然知道飞哥是在开玩笑,我乐呵着说:“巧合,都是巧合,我来这个学校目前最大的收获,就是和飞哥你成了朋友,其他一切都是虚的,只有你是真的。”
“哈哈哈...”“嘎嘎嘎...”
两个人边走边同时笑了出来。
我们俩沿着煤渣跑道往小卖部走去,小卖部在操场的角落边,小卖部的后门直通操场,前门是学校大门口的商铺,入学第一天夜晚,去小卖部的人并没有几个,学校啊也确实破落了点,除了天上的那轮月亮能照亮一点前方的路,其他是一盏路灯都没有,只有小卖部的屋檐下挂着一盏小的白炽灯,昏昏暗暗的照亮着那个终点。
我看着这环境,对飞哥开起了玩笑说道:“飞哥,这小卖部非去不可么,这环境挺吓人啊,我胆子比较小。”
“说实话,我没看出来,我只知道你装模作样的功夫不错。”
“哈哈哈,飞哥,我开玩笑的,我是断掌,奶奶说可以打鬼,所以越黑我越兴奋。”
我的话刚说完,我们面前骤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挡住了我们面前的路,嗓音低沉的开口问道:“初一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