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桂开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衣服都快破成一条一条的,手上也裂开了好几个又大又黑的裂缝,和他脚下踩着的这片干旱的土地一模一样。
可不是这样,他自己又该是怎样呢?
日子还是要过,等到城里那些人下乡的时候,还要躲着点,家里现在就他一个男人顶着门户,要是被他们拉走去当兵了,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
这都是什么世道?税收了又收,次次都抓着他们这些老百姓收,也没看见那些个财主家受到什么损失。
他心中不平,却又觉得自己比起那些连土地都变卖了的人幸运些,不至于连自己的孩子妻子都卖了。
此刻,被向桂开用来比较的卖儿卖妻之人拿着钱正在怀疑人生,他名向宝大,怎么着也不肯相信记忆中那个卖儿卖妻的人是自己,他应该是站在很多人头上的人啊。
还不等他多想,有几个男人破门而入,“好小子,原来你躲在这儿啊,走!”
“你们干什么?”
惨叫声声,被收拾了一顿的向宝大老老实实的呆在一堆像畜牲一样捆绑着双手的人里。
这些一看就是被塞进来的并非梦世界中的人。
路知玉拉着楚晓云,“你这些拉进来的人不是大多数都在学校或者军队里面吗?怎么还有被你扔到这种地方的?”
楚晓云咬牙看着那些人,“他们纯活该!”
“他们是我在寻找合适之人的时候发现的败类!”
楚晓云用手指了指,“那个被打的最狠的,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背靠自己的家族,在整个县城搞个选妃出来,他把爪子伸到了学校,所有长相好看的女孩子都被他编了号,只要他看中了就能直接抢过去啊!”
路知玉有些不太明白,“等等,咱们刚刚不是一起聊过吗?你不是说你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呆在日本那边,很少到这里的种花家来吗?还能对这种隐藏在暗处的蛀虫了解得这么清楚啊?”
“今天我接到了我的学生的电话,她哭着喊着让我来救救她的姐姐。”
“那些和你一起学习灵力运用的学生吗?”
“是。”
楚晓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当时的那个场景,她一进门,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那个身形单薄的女孩子的鲜血染红了。
胡晨这个平常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她的妈妈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哀泣,眼泪似乎在她的眼镜的镜片里聚成了一汪世界上最小的湖泊,反射着白炽灯那惨白的光。
好刺眼!
楚晓云沉默着帮她们一起整理,看到刚刚离体一脸茫然的灵魂,顺手把她放进白玉里蕴养。
尸体腹部有十多道口子,凶器沾满了她的血,躺在她失去力气的手上,拿开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黏腻的叭叽声。
血还没完全干透,可人已经凉透了。
“给,她的灵魂你来护着吧!”
楚晓云把白玉递给了胡晨,那只手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将白玉攥紧拿走。
尸体压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扉页上用铁画银钩似的笔锋将胡曦二字刻在淡黄的纸上。
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个女孩子为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不得不屈从的心路历程,但是她也为自己留下了讨个公道的证据。
不管是混着夹在自己头发中从而带出来的头发毛囊,还是根据车子的动静和风向推测出来的侵犯地点,主谋和从犯的体貌特征都一清二楚,桩桩件件都能看出,写下这些的女孩是多么的胆大心细,聪慧过人。
楚晓云心知保存证据有多不易,更是为一位尚未成长起来的女性就此陨落感到痛心。
从日记中也看得出来,这位女性同胞心性豁达,没有因为世俗的贞洁觉得自己该死,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去了更好的地方。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让心有挂念的胡曦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呢?
她绝对没有自杀的理由,内因绝对是不成立的,应该是外因,难道是其他人逼迫她,要灭口吗?
胡晨攥着那块有姐姐魂魄的白玉,体内的灵力不要钱似的往里头送。两只眼睛哭得通红,直直的看着手上的白玉,过了好久才眨上一眨。
而那位失去了自己孩子的母亲啊,她像是流干了所有泪水,只是麻木地拿着身上的手帕为女儿擦拭身上的血迹。
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两人,楚晓云叹了口气,却还是用言语努力让其他两人打起精神来,与她一起寻找胡曦可能留下的线索。
她用红绳将白玉缠好,让胡晨戴在脖子上。那本黑色笔记本被她递给胡晨,亲姐妹之间往往会有一些外人插不进来的默契。
或许,胡晨才是能解开她的姐姐留下来的秘密的人吧!
要说她没有留下什么信息,楚晓云是绝对不会信的。都说字如其人,那种满是锋芒的字绝对不会是懦弱之人写的出来的。
胡曦若是长成,以后绝非池中之物。这样的人会把苦全都自己吞下?不会想办法报复对方吗?
按照她记录的遭受侵犯的频率,那个施害者似乎对她颇有好感,三番五次来找她。虽然这个东西谁都不想要,楚晓云猜测,胡曦应该在那个人面前将自己的报复意图掩饰得很好。
楚晓云垂眸看向胡曦被擦干净了的脸,以胡曦的聪慧,让别人对自己产生恶感应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吧?
可是两个人的距离并没有越来越大,她后面记录的已经很少有自己的感情好恶相关的内容,更多的似乎是一些关于对方言行举止的记录。
资金流向,争权夺利……她似乎在逐步分析对方所拥有的权利和组织结构,她在挖掘对方的背景!
楚晓云眼前一亮,颇有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慨。
是呀,从迫害中逃走确实厉害,在迫害中能发现不公之处,并选择直面压迫者,选择抗争也很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