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公共体育场。
由周赫煊出钱赞助的奥运国家队运动员们,已经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提前大半年进行集中训练。
不管是参加什么项目,运动员们每天早晨都要进行5000米长跑,好吧,这算热身。
“嗨,刘,早啊!”
“玛丽,你今天更漂亮了。”
“……”
查尔斯·帕多克嘴里叼着根油条,嚼吧嚼吧的一路跟人打招呼。他是被高薪请来的田径总教练,十多年前曾打破短跑世界纪录,并发明了“豹式冲刺”。
只不过嘛,这位世界冠军现在已经变成死胖子,肚皮大得跟孕妇一个样。
查尔斯·帕多克曾参加过一战,后来转行做短跑运动员,跑不动了又进报社当记者。如果不请他来中国做教练,这家伙还会在二战期间担任海军陆战队顾问,最终在一次飞行任务当中牺牲。
至于帕多克刚才调戏的那个“玛丽”,则是中国国家队特聘语言教师,负责给运动员们补习外语。别的不说,至少“各就各位”、“开始”等比赛用语必须学会。
如今的国际通用语言是英语和法语,下一届奥运会又是在德国举行,鬼知道裁判和发令员会使用什么语言。
就拿查尔斯·帕多克这个美国人来说,他十多年前在比利时参加比赛,结果发令员居然在决赛时讲法语。帕多克听得一脸懵逼,把“各就各位”误听为“重新准备”,发令枪响了他还愣在原地,起步时已经落后别人3米多,嗯,这家伙最后还是拿了冠军。
“跑!继续跑,加快速度,”日常训练总教练刘春河大喊道,“可恶的小日本儿在伦敦刺杀周先生,这是国耻!我们现在集训的费用,都是周先生私人掏腰包赞助的,我们不能给周先生丢脸!我们要加大训练量,争取在明年的奥运会拿到好成绩,这才对得起周先生的殷切希望!跑起来,都给我跑起来!”
“刘已经疯了,居然把日常训练量提高一倍,”查尔斯·帕多克吐槽着嚼完最后一截油条,对玛丽说,“嗯,中国的早餐真不错。玛丽,周末有空吗?一起去看电影。”
玛丽翻了翻白眼:“如果你能减肥60磅,可以考虑约会。”
“我抗议,胖子也有人权!”帕多克怒吼道。
不多时,数十位国家队的运动员,已经完成了5000米热身长跑,聚集在一起喘气儿聊天。
一辆轿车突然驶进体育场,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中国奥委会)会长王正廷,喜滋滋地走过来喊:“教练们,健儿们,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刘春河靠过去问候道:“王会长,什么好消息啊。”
王正廷挥舞着手中的报纸,笑容满面道:“瑞典那边传来消息,周先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了!周先生是继印度泰戈尔之后,中国第一位,亚洲第二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万岁!”
“周先生万岁!”
教练和运动员们经过短暂的愣神与震惊,猛地开始大声欢呼,许多人不分男女抱在一起疯狂蹦跳。
“获奖了,真的获奖了!啊,啊!”刘春河喜极而泣,挥着拳头大喊,“周先生能获奖,我们也能获奖,大家努力加油。”
王正廷面带微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周先生是中国的骄傲,你们也是中国的骄傲。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中国人是最优秀的种族,我希望在明年的柏林奥运会上,看到你们也能站上领奖台!中国万岁!”
“中国万岁!”
“中国万岁!”
教练和运动员们激情澎湃,一腔热血都快喷出来了,口号中夹杂着激动、愤懑和希望。
……
天津,第一希望小学。
曾经的淑妃文绣,此时已经洗尽铅华。她名义上是中华希望基金会的副会长,但大部分时间,都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讲课。
去年秋天,文绣结婚了,丈夫是第一希望小学的校长陈作科。
陈作科比文绣年长12岁,文化不高,中年丧妻,身边还带着一子一女。他们两个结婚没有惊动任何人,领证以后就住在一起,连简单的酒席都没摆。
“全体都有,到操场集合!”数学兼体育老师姚振吹哨子大喊。
学生们来到操场的时候,发现国旗已经降下来,似乎是准备进行升旗仪式。一个个都很好奇,今天也不是周一啊,升国旗干什么?
希望小学发展到现在,已经有163所,主要分布河北与平津地区,河南和山东也有少许。不说什么民间捐款,只周赫煊自己捐出的经费,每年就多达30万元。
从1926年至今,九年时间里,已经有2万多学生从希望小学毕业,11万余学生在读,另有4万余学生因故中途辍学。年龄最大的毕业生,现在已经考入高等中学,就算是那些辍学的也能写会算。
在华北地区,希望小学就是块招牌,甚至小孩子中途辍学后,去给人当学徒都更有优势——不需要再请保人。
诸多的希望小学当中,以天津第一希望小学和北平第一希望小学最为有名,两所学校的在读学生数量都超过了500人,规模非常大。
“升国旗!”
“唱国旗歌!”
校长陈作科激情洋溢的喊着,他握着报纸的手在颤抖,其他老师同样兴奋得不能自持。
学生们仰望国旗冉冉升起,齐声唱道:“山川壮丽,物产丰隆。炎黄世胄,东亚称雄。毋自暴自弃,毋故步自封,光我民族,促进大同……”
这首是中国民国《国旗歌》,跟国歌不一样,专门在升降旗的时候唱。
话说南京国民政府非常奇葩,不但少有的把国歌和国旗歌分开使用,而且连国旗歌的版本都有三种,甚至一度使用党歌来代替国歌和国旗歌。
直到现在,也就是1935年,南京政府都还没确定国旗歌的标准版本。
有这样扯淡的中央政府吗?
国旗升到顶端,陈作科笑着对文绣说:“你来宣布吧。”
文绣穿着廉价的布袄,走到升旗台,笑盈盈道:“同学们,老师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周赫煊先生,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了!”
“啪啪啪!”
老师们都已经提前知道消息,此时带着学生疯狂鼓掌。
见所有学生都面带疑惑,文绣说:“诺贝尔奖,是世界最高奖项。到目前为止,整个亚洲只有印度的泰戈尔,以及咱们的周赫煊先生获得了此等荣誉!同学们,有人把中国人比作东亚病夫,有人说黄种人是劣等种族,但这些都是造谣,是假的!中国人也能拿诺贝尔奖,周先生能拿奖,只要你们努力学习,长大以后也有可能拿奖!我们不比别人差,洋人能做到的,中国人也能做到……”
操场里的几百学生,都是底层贫寒子弟,他们第一次听说“诺贝尔奖”,完全不明白其中代表的重大意义。他们只知道,周先生拿大奖了,就像他们考出好成绩得奖状一样。
或许有一天,他们回忆起此刻,还记得老师所说的话:“要努力学习,争取成为周先生那样对国家民族有用的人。”
……
汉口。
新市场大舞台。
梅兰芳正演出着《霸王别姬》,台下观众云集,叫好声四起。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账坐……”
“好!”
舞台上,“项羽”阔步走到中央,正欲说“有劳妃子”,突然有人拽着张晚报冲上台:“好消息!”
“项羽”愣了愣,急智道:“有何好消息?可是汉军撤退了。”
“哈哈哈哈!”
台下观众本来集体懵逼,听到这话猛然哄笑起来。
那捣乱的家伙也是个戏迷,念白说:“禀大王,普天同庆的大好消息!哇呀呀呀呀呀!”
“项羽”侧身道:“妃子,且把战报呈上来!”
无端被人打扰唱戏,梅兰芳本来极为不满,但也只能跟着演下去。他揭过那份晚报,眼神一瞟,顿时喜出望外,不由自主地说:“大王,真真是好消息呀!”
“项羽”却急了,连忙催促:“到底是何好消息,快与孤念来!”
梅兰芳悄悄打了个手势,场面(伴奏乐队)们立即会意,顿时吹拉敲打起来。梅兰芳借着曲牌伴奏唱道:“周赫煊者真学士,如今名震欧罗巴。力压中西大文豪,诺贝尔奖……他称手拿!”
唱罢,梅兰芳高声呼道:“启禀大王,我国大学士周赫煊先生,拿到诺贝尔文学奖了!”
台下无数观众惊喜连连,猛地爆发出喝彩声:“好!”
“项羽”舞动夺过梅兰芳手里的宝剑,即兴舞动起来,乐手们跟着打锣打鼓,场面瞬间变得欢快起来。“项羽”边舞剑边唱:“文出众兮名盖世,遭刺杀兮大奖至。妃子!”
“妾妃在!”梅兰芳应道。
“项羽”拔剑四顾,激动道:“周先生文盖群雄,名动欧罗巴,让世人知我中国有英雄矣!国难又如何?且看我等自强不息。妃子,快快随孤杀出重围,迎接周先生归国!”
梅兰芳屈膝拜道:“妾妃领旨!”
“好!”
全场观众站起来鼓掌,台下的喝彩声,响亮得能把戏院天花板给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