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升找到那个晶晶茶馆，是个很普通的地方，一点都不起眼，此时三三两两打完麻将的人在往外走，他进去的时候也没人在意。
前台的服务员正在收服务费，陈东升找了个位置先坐下，6点多一点没什么人了才走到前台问服务员：“有没有空的包间？”
服务员头都没抬：“80元一间，包4杯茶水，4个小时的娱乐时间。”
陈东升也没犹豫：“找一间安静点的，先倒3杯茶进来。”
“好咧，您先跟我来。”服务员听到要消费，这才锁了抽屉，带了他往里间走。
“等会儿有一男一女来，麻烦你直接带进包间里。”陈东升打量了一下这间15平方左右的包间，一张麻将桌，四张椅子，靠墙有一张两人座沙发和茶几，还算干净整洁。
“大概多久来，我好留意着。”
“可能就十分钟以内吧。”服务员示意自己知道后，便退出包间去准备茶水。
微信里王雅丽告诉他，已经跟社保那边的老师联系了，先备了案，明天把资料交过去等他们审核。
服务员送茶进来，陈东升问她这周边有没有可以送餐的饭馆，小妹一听要点饭稍微有些热情了：“前面两三个店铺外就有一家餐馆，我们这儿的客人在那儿订饭都有优惠，需要我给您拿菜单吗？”
“你们想得挺周到的，麻烦把菜单拿过来吧。”
“您稍等。”服务小妹笑意可见地出去了，很快拿了一张过了塑的菜单进来。
陈东升略一浏览，都是些家常菜，价格挺实惠的，不知道味道如何：“京酱肉丝、卤肉拼盘、炒时蔬、羊肉汤，先吃着不够再点。”
“马上炒还是等人来了再炒？”
“马上炒。”陈东升安排完，看看时间两个人应该差不多到了，“你出去看到他们来了就带进来。”
“好，我马上安排。”小妹拿出电话给餐馆报点的菜，一边笑咪咪地出去了。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进来，陈东升坐的位置正对着房门，见进来的是吴来福二人，忙站起身，指着沙发的位置：“来来来，天气冷先坐下喝点热茶。”
吴来福也不畏惧，把手套放在茶几上就坐了下来，胡大姐有些扭捏：“我站一会儿。”
“领导让坐就坐呗，陈总一看就没什么架子。”吴来福喊胡大姐坐沙发上来，“今天要说的事也不是一两分钟说得完的。”
陈东升给二人的茶杯里续上了热水，端到两人手里：“先暖一暖，歇口气，我刚点了餐，等他们送过来吃饱肚子，热热乎乎地再聊天。不过你们可能要先给家里打声招呼，不然让他们担心我就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
两人一听还要吃饭，赶紧表示不用麻烦，但心里还是挺舒服的，公司的大领导这么亲民。
“吃个便饭而已，回家也是要吃的，我耽搁了你们休息的时间，你们也给我个面子，把饭吃了再聊。”
吴来福还没有被领导请吃饭的经历，心里觉得很受用，大领导还真不是死胖子能比的：“陈总，您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推辞了，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都告诉您。胡大姐，你想不想说你自己决定吧，老邱待我们的好，你也是清楚的，做人不能忘情。”
他觉得刚发生事故，公司领导就来了解情况了，说明公司也很重视。他就一个打工的，在哪儿不能找工作，他就是看不惯雷科作威作福，小人得志的德行。
“吴大哥，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不记情的人吗，我只是担心被人穿小鞋。”胡大姐赶快表明自己的意愿和担心。
正说着饭菜端了进来，份量很足，尤其是那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看着就觉得暖和了。
服务员将麻将桌的桌面扣了上去，把饭菜、碗筷摆好：“菜都齐了，不够的话您按服务铃叫我。”
“来，我们先吃着。”陈东升招呼两人起身吃饭。
吴来福也没有再客气了，吃完好说事情，不然回家就太晚了，自己倒还好，胡大姐一个女人，大冬天的回家太晚不安全。胡大姐赶忙拿起碗和勺子，给三人盛饭，先放到了陈东升面前：“陈总，您先吃着。”
陈东升知道自己再客气，会让这位大姐更拘束，没有客气端起碗，等着两人都盛上饭了：“咱们开动吧，别客气，光盘行动。”
俩人都是干体力活的员工，一下午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陈东升点的菜又很实在，味道也不错，俩人吃得挺香的。陈东升也没架子，不停地给俩人夹菜，俩人所剩不多的拘束也消散了。
吃到尾声的时候，吴来福说：“陈总，邱成今天这个伤受得冤，我也没啥顾虑，我今天反映的情况都是真实的，您录音都可以，我决不改口。”
陈东升见吴来福主动提起此事，也省了自己的功夫，拿了餐巾纸擦了嘴：“吴大哥，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但是你知道咱们得有证据来证明这些事情，所以我会录音，你们有没有意见？”
“陈总，我没意见，看胡大姐......”
“陈总，我说不好，待会儿吴大哥来说，他没说到的我再说。”胡大姐有些不好意思。
“行，我拿个纸、笔记录，完了你们再签个字确认。”陈东升收了收桌上的空碗，把自己面前空了一块出来，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空白A4纸和笔，又把手机调出录音界面，“你们如果准备好了，我就开始录音了。”
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冲着陈东升点点头：“可以了。”
陈东升打开录音，把屏幕向下扣在桌子上。
“吴大哥、胡大姐，邱成在工作时间扭伤脚这件事，你们俩位清楚吗？”
吴来福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我是星际项目的保洁员吴来福，邱班长今天扭伤脚的时候，我们是在一起冲楼梯间的地。”
“冲楼梯间的地？楼梯间平时不打扫卫生吗？”陈东升一边记录，一边继续提问。
“我们这儿的电梯一到高峰期就很挤，有些年轻人为了节约时间就走楼梯，他们吃了早餐的食品袋、豆浆杯就随手丢到楼梯间的地上，所以我们打扫起来特别费时，加上祛污的物料经常都缺货，就更难清洁了。马上要过年了，雷经理昨天就打电话给邱班长，让我们用消火栓里的水冲洗楼梯间。”吴来福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对，我和李姐是负责楼栋内的卫生的，平时打扫卫生常用的物品经常都没有。”胡姐补充道。
“吴大哥，你怎么知道是雷经理安排用消火栓的水冲洗楼梯间的？”
“昨天下午安排冲洗园区地面，我们4个员工，有一个已经先回老家过年了，邱班长就带着我和胡大姐一起冲地。他冲地我拖机器，胡大姐扫水。他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他手上有水不方便，还是我帮他拿的手机，开的外放我就听到了。”
胡姐在旁边猛点头：“我也听到了。”
“邱成当时没有对这个安排表示有异议吗？”
“邱班长说了......他说消防栓的水不能乱用，雷经理说他让他用他就用。”胡大姐回忆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吴来福
“是这么说的。”吴来福证实了这句话。
“那今天是什么原因让邱成把脚扭伤了？”
“我和邱班长上到19楼去开消火栓的水，老邱发现阀门锈了，一个人扭不开，我们两个人一起扳，结果又太用力了，阀门一下子开了时，先一股气冲出来，很大声把我们俩吓了一跳，愣神儿的功夫水就冲出来了，我们又赶快把阀门关上，结果胡大姐在18楼喊下面漫水了，我怕漫进电梯，就冲下去帮忙，没注意老邱的情况，他很快下来也帮忙扫水，等忙完了他才发觉脚不敢动了。”
“你当时看到消火栓阀门生锈的情况能说一下吗？”
“就是一眼看上去就像锈死了一样，我还说......”吴来福一下子顿住了。
陈东升意识到吴来福有些犹豫，看来他当时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他不打算诱导他，事情的经过其实俩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句话如果不是关键信息，他不想说就不说吧。
吴来福顿了几秒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还说那个姜山跟死胖子都是一路货色，只会吃悬钱，该他干的事一件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