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菲一晚上没有睡好,虽然外星观众们开导她,但都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恋人间的心结,终归必须她们自己解开。次日一大早杨晓菲就被叫起来,白天摄像团队拍摄艺人的游玩场景,幕后工作人员也跟着翻译去镇上沟通,务必把厨艺比赛的前期工作完成。
她哗啦啦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那张昏昏沉沉的面孔,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外面走廊上,徐秘书风风火火地抓人干活,要做的事情很多,一天要跑完一个镇,翻译、化妆师、发型师都被她拉走了,可是还少人,杨晓菲听到她急急忙忙的声音,擦干净脸主动走出去申请:“我也一起去吧。”
徐秘书喜上眉梢两秒钟,精明地看出她神色有异,转脸看看走廊尽头的房间,何令霜那里没有动静,她本能想到她们俩是不是有什么小摩擦?但目前是干活要紧,走廊上熙熙攘攘,杨晓菲跟着一堆工作人员,被徐秘书带走了。
白天艺人们例行要拍摄,宋盈盈坐在楼下餐厅长吁短叹,期盼着明天的厨艺比赛快点来,她对这该死的黑面包的容忍度已经达到极限,再吃下去她就要跳楼啦。其他艺人在镜头前纷纷表现,唯有何令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垂着眼眸把黑面包掰成小块,泡在热水里。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她也受不了这种伙食,但仔细看就能看出,她隐隐地有点黑眼圈,整个人气色不咋的,粉底液都遮盖不住。
甘静端来赞助商的小狗獾泡面,三个人每人一杯,香味让宋盈盈好受一些,她很给面子,端着泡面对着镜头,姿态优雅地吃着,嘴里不停称赞美味。赞助商的资金分成下来,她能拿到六十万,还不得卖力表现嘛。镜头拍到何令霜这里,按照规矩,她也应该做出一副爱吃的样子,说一些赞美的话,但是她仍旧心不在焉,拿起泡面吃了两口,那表情好像在吃隔夜饭。
执行副导代理徐秘书的工作,叫摄像师先停下,和颜悦色地上来提醒何令霜,让她表现稍微活跃一点,毕竟是赞助商的植入广告嘛,看在钱的面子上笑一笑啦。何令霜抱歉地笑笑,她在想杨晓菲的事情影响工作,这是以前没有过的。然后再拍一遍,这回她假笑得很灿烂,总算把镜头给混过去。
包丽芝在没有被徐秘书抓壮丁去干活,她一人负责几个艺人的助理工作,在摄像机旁边严阵以待。她看到何令霜的表现,总觉得有点奇怪,她是知道她们两人的地下恋情的,不由往这方面去想。拍完这段休息的时候,她拿饮料给张珉希,眼睛还一直看着何令霜那里。
“荔枝你也看出不对了吧,我也觉得奇怪,刚才霜姐的表现太假了,对植入广告怎么这么不走心呢?”张珉希打开一罐韩国石榴汁,仰脖子喝了一大口。包丽芝看着其他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大家都在说话,只有何令霜一个人,抱着胳膊坐在角落里看窗外,刚才吃东西,她都没有吃几口,这画面还真有点失恋的忧伤气质。“或许是她的感情吧,这种事情我们旁人也不好干预,可是我看她们平时很好啊,今天她也不在……”包丽芝没有注意,慢慢把心里的疑惑说了一点。
“你说什么?”张珉希眼睛瞪得老大,“她有恋爱对象了,天哪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啊?”她的声音有点没控制住,附近的人都往她们这里看,张珉希赶紧笑笑,说了几句别的话,拉着包丽芝到旁边,非要她说说清楚不可。
包丽芝自知失言,她绷着小脸装傻充愣:“我都是胡乱猜测的啦,你也知道我是个爱情花痴,什么事情都会往那方面想。”张珉希上下打量她,明显就是在隐瞒什么嘛,不过她没有逼问,只是把自己喝过的石榴汁递上去:“喝了这种神奇饮料,爱情就会来了。”包丽芝小脸泛红,窘迫得没办法,只好接过饮料喝一口。她特别再注意一下,今天杨晓菲都没有跟在何令霜身边,平时这两个人可是形影不离的。
何令霜心里很难受,但也只能强颜欢笑继续拍摄,白天她们要去逛小镇,熟悉一下各个店铺的位置,顺便思考明天厨艺比赛的菜单。比赛的时候是这样,分成两组,每一组都有限定金额的买食材费用,要在规定时间内买到食材,在规定时间内做出美味,让镇上的五十一个居民当评委,谁那一组的票数超过26,就算是赢家。奖励住镇上最华丽的贵族别墅,还能打扮成贵族小姐,在别墅里度过美妙的一周;输家只能去半山腰的伐木工人小屋,穿旧衣服,还是吃黑面包。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谁和谁分在一组,但大家热情都很高涨。在水果店、蔬菜店门口走过,她们都说着什么美食比较好。何令霜的节奏明显和她们不在一条线上,好像总也打不起精神来,偶尔敷衍着说几句话,旁人看来都很尴尬。宋盈盈一路都热情满满,今天气温不低,她穿着显身材的单衣,自认为抢了不少镜头,她也注意到何令霜的淡淡不悦,翻翻白眼,心里倒还蛮高兴的。
走过高高低低的石子路街道,她们来到一间酒吧门口,欧洲酒吧就算是大白天,还是有人在里面嘻嘻哈哈。一个腰身粗壮的克罗地亚大妈看到她们,马上招呼扛摄像机的进去吧,大家嘻嘻哈哈地进酒吧拍摄,何令霜拉在最后。执行副导悄悄拉了她一下,双手作揖跟她恳求:“行行好我的何女神,拜托你笑一笑,开心一点,开心得像花儿一样好不好?其他几个人表现都不错,我也不好总是喊停叫人重来啊。”
暖洋洋的小风拂面,何令霜轻轻把长发捋到耳后,点点头嘴角弯起,做出一个笑容。执行副导一直拱手谢谢她配合,做着“请”的姿势请她进酒吧。此时徐秘书带着其他工作人员,从几幢房子后面绕过来,看到副导打了招呼。
杨晓菲跟何令霜的目光交接上,彼此眼神里都有些复杂意味。徐秘书看艺人们去酒吧里拍摄,给几个跑得累死累活的工作人员招招手:“你们也辛苦了,明天一早上要开拍,晚上不能喝酒,你们进去点杯饮料,我请客,大家好好干啊。”工作人员都极开心,呼啦都推开叮当作响的木门进去了。何令霜站在门边没有动,她远远看着没有一起跑过来的杨晓菲,两人尴尬的目光在一派欢乐气氛中略微凝固。
偏偏执行副导又回头看了一眼,又来给何令霜鼓劲:“何女神,来看我,笑一个,开心点啊,旅游多开心啊对不对?”他以为女艺人不高兴,肯定是大姨妈来了,哄一哄就好。何令霜实在是笑不出来,叫副导先进去安排,她要深呼吸一下,调整内心节奏。
两人就这么彼此相隔十米地相望,明明走几步就能扑到对方怀里,她们却都没有移动脚步。杨晓菲心理也很复杂,此时直播平台智能开启,好多观众都守候着,一看到镜头对着何令霜,她们纷纷发弹幕要杨晓菲赶快去哄她啊。
在爱情中哪有道理可讲,杨晓菲手放在身前,她咬着嘴唇,本来隐藏秘密就是自己不对,老婆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为了老婆开心,低头又怎样?
她跑了几步来到何令霜面前,在酒吧门口,还能听见里面工作人员的笑声。大白天就上酒吧里玩吗,杨晓菲对此并不热衷,也不想掺和进去,她抬起眼眸和她的目光对视到:“昨天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何令霜微微一愣,无精打采的脸庞动容,她尴尬地扬起嘴角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执行副导急吼吼地冲出来,直朝她作揖,连声说行行好啦大美女,快点去把里面场景拍掉就好啦,配合一下下嘛。何令霜皱眉有点不耐烦,但杨晓菲的主动已经让她心里舒服不少,她看看杨晓菲一脸平静实则心潮起伏地站在旁边,伸手拉一下她的手腕:“我先去完成工作,我们待会儿再说。”由于有外人在场,她已经隐忍了不少温柔。
杨晓菲嗯地点点头,看着执行副导推开酒吧门,把何令霜这棵摇钱树给请进去。其他人都在里面蹭徐秘书请客的饮料喝,但此时杨晓菲什么都不想吃。酒吧旁边有个树篱院子,有横截面原木做成的桌椅,她到那里稍坐一会儿,跟外星观众商量一番。
她们嚷嚷着也为她着急:
“承认错误是一回事,要是何女神再问护照的事,该怎么回答啊喂!”
“就是嘛,认错之后还不改,那态度更恶劣了。”
“妈的你们不要上纲上线好伐,大小姐能认错就蛮好了,还想怎么样啊?”
“那就坦白吧,直播平台收回,让知道真相的何女神哭去吧,哼!”
杨晓菲轻轻叹气,她抬头远望积雪的群山,不管怎么样,认个错让两人间的关系和缓,再跟老婆说明,这个秘密现在是绝对不能说的,希望她会理解。如果她再不依不饶非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逼着说出来,那……杨晓菲心想,我老婆应该不是这种人吧。在众多在线的观众里,她看到绿荷的头像亮着,就问问她的意见。
绿荷表现得很淡定:“恋人之间产生分歧是难免的,为了面子不肯低头,实则很吃亏,你做得对。”杨晓菲略微松一口气,但有其他好事观众发表意见:“对啥呀,第一次就不该低头,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就要永远被压成下风了,大小姐千万要雄起啊,虽然何女神很好,但我们更加力挺你!”
看到她们说以后都会被压,杨晓菲不为人知地一笑。她心想怎么可能嘛,生活中让让老婆又没所谓,反正在床上的时候都会……她当然没有把这个隐秘告诉外星观众,很和气地谢谢她们对她的力挺。这边正说话,酒吧的边门砰一下推开,宋盈盈拿着手机一脸气急败坏地跨出来。
她一看到杨晓菲坐在院子里,怒容稍微收敛些,转身绕到后面去打电话,听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是和人吵架了?不过也难说,宋盈盈平时说话也像点火药桶似的。外星观众的好奇心顿起,都想听听她在跟谁骂骂咧咧,如果是杨俊杰的话,那就太好玩啦。
杨晓菲站起身,装作在院子里看看原木装饰,来到酒吧边门,在这里就能听到宋盈盈讲电话的声音。她这么气急败坏,果然通话对象是杨俊杰。杨晓菲看看手表,现在克罗地亚是早上八点钟,跟国内有七小时的时差,那杨俊杰这边应该是下午三点,正好应该开会。
“……股份你占大头啊,那些死人脑袋凭什么不听你的?”宋盈盈的声音好像很抓狂。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气得直跺脚:“怎么才49%,你不是当家嘛,谁不听你的,就叫他滚蛋啊!”杨晓菲一听便明白了,原来两人没有吵架,而是在说电影筹集资金的事,大概杨俊杰压不住那些股东,他们不同意企业拿3.5亿以上出来。如果电影拍不成,那宋盈盈前些日子又是陪/睡又是被折/磨,吃的那些苦岂不都是白费?她哇啦哇啦地出主意,非要从那些“老不死的股东”手里,把资金意向同意的签字弄到手。
杨俊杰在那头又说了什么,宋盈盈的声音也变了腔:“在你姐姐手里?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哇。”杨晓菲浑身颤栗,没想到刚偷听两句,这就说到自己头上了。宋盈盈说那这样的话,就叫他姐姐帮帮忙啊,等电影发达了给她分红。
“什么,你姐姐跟人私奔啦?”宋盈盈此话一出,杨晓菲险些哎哟叫出声,在外星观众的提示下,她明白了,杨俊杰当然没有把非亲生夺家产的破事告诉宋盈盈,当然也不能说为了抢姐姐的10%股份,把她逼得亡命天涯。大概对股东们总要有个交代,大少爷杨逸明嘛就很容易,说他去外面摄影就好;至于杨晓菲,他瞎编了一个“姐姐跟人私奔不知所踪”的消息,把股东们的疑问糊弄过去。
“那赶紧找去呀,管她私不私奔,先问她借点股份,把电影拍了再说啊!”宋盈盈好像比杨俊杰还要急迫,连声给他出主意。杨晓菲在后面听到小心脏通通乱跳,到最后宋盈盈甚至拍拍大月匈,一副我要为你分担责任的态度:“杰宝你放心,等我拍完这节目回国,我就帮你找那自私的姐姐,什么女人真是,弟弟有难还跟人玩私奔……放心吧我还是有点人脉的,不怕找不到她。”
杨晓菲听着她“大义凛然”的话语,一颗心也被悬得好高。此时一个工作人员推开边门,哇一声把杨晓菲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站在这里?”那人傻乎乎地说,杨晓菲在一秒钟之内装傻充愣:“哈哈哈哈,我在做第十三套广播体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一边弯腰抬手做出各种动作。
“真有空啊你。”那个工作人员不理她,东看西看喊着宋盈盈的名字。宋盈盈从后面绕出来,一脸不乐意,工作人员赔着笑脸说要开拍,没她这个大美女就不好看了。宋盈盈很喜欢听马屁,她翻翻白眼,朝着手机里远隔重洋飞了一个么么哒:“杰宝,我这边还要录节目,我们晚上再聊哦。”她挂线之后抬头挺月匈回酒吧继续拍摄,都没有注意杨晓菲。
看到她进去,杨晓菲呼一下松了口气,外星观众们也纷纷后怕。刚才好险哦,差一点就被杨俊杰听到啦,比起这个,还有人关心何令霜,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要安抚好老婆才行。但现在杨晓菲,满脑子都是宋盈盈已经跟杨俊杰在一条贼船上的消息,现在不光要抢她的女主角,还要防止她发现自己的身份。
在外面焦急地等她们拍摄,杨晓菲又找绿荷商量一番,她的意思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宋盈盈没有发现当然最好,万一发现了……至少她们现在在国外,杨俊杰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追杀来克罗地亚吧。要在真人秀的期限内努力赚钱,赚到足以拉拢小股东的钱,最少账面上要有一千万,那还有希望跟他打一下拉锯战。
杨晓菲算了账户金额,唉她叹了口气,加油加油要赶紧升级啊。她们拍摄出来,杨晓菲没有再纠结什么吵架谁先低头的小事,她主动来到何令霜身边,帮她拿东西,尽一个助理的责任。
这天晚上,她主动来到何令霜房间,坐在床上说起白天的事。听到宋盈盈彻头彻尾地站在杨俊杰这边,何令霜也不禁警觉,杨晓菲依旧是半边屁屁坐在床沿,但态度跟昨天低声下气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真诚地说:“老婆,我有秘密瞒着你不说,是我不对,但我目前真的不能说,因为这个秘密对我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如果守不住秘密,那我将会失去一切……为了长远的将来考虑,我们不要为这种小事怄气好吗,你只需要知道,我真心爱着你,没有你我都吃不下睡不着,从生理到心理上,我完完全全属于你……只是请你谅解,我不得已要死守,这是我得以成功的来源,未来我们能不能属于彼此,全靠这个秘密了。”
她的话充满诚意,目光灼灼地看着何令霜。其实何令霜心里早就原谅了她,唉,真爱的恋人之间哪有隔夜仇呢,她又不是宋盈盈那种不明事理的叽喳女。
何令霜抚过她的手背,她的声音在温暖的卧室内异常温柔:“我也不该和你闹脾气,我保证以后不会乱翻你的东西,做一个能信任你的好老婆。”她流露一丝释然的笑意,拉开被子一角,拍拍床单:“还不过来,我的宝贝。不抱着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入睡。”
杨晓菲也终于笑了,她呲溜翻身钻进被子,是啊,有什么事能比抱着亲爱的老婆更舒服呢?杨晓菲暂时把令人厌恶的杨俊杰抛在脑后,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为未知的恐惧糟蹋现在的宝贵时光,这是绿荷跟她说的。在关掉直播平台之前,她不禁多问一句:“绿荷,你真的很神秘,你到底是谁?”
绿荷的声音从外星球传来:“直播平台是你的秘密,而我是秘密中的秘密。放心,总有一天,你们会见到我,到那时就算我不说,你们也会知道我是谁。”杨晓菲一笑,她不再多问,相信绿荷,也相信睡在身边亲爱的老婆。
晚安吻之后,两人甜蜜蜜地相拥共眠一夜,所有误会在香甜的睡眠中烟消云散。
次日要开始厨艺比赛了,临出发前何令霜给杨晓菲打扮好,总之帽子、眼镜、围巾全都用上,就差描上胡子,这么一来,就算宋盈盈有心帮杨俊杰找他“私奔的姐姐”,一时也不能怀疑到杨晓菲头上了吧。
事实证明她们没有白忙活,到楼下准备的时候,宋盈盈走过来,狐疑地看看杨晓菲。她打开手机扫出照片,杨俊杰真的把照片发给她了,那是他跟杨晓菲曾经在商业晚宴上的合影。宋盈盈瞪着她看了半天,怎么都没法把照片上穿着礼服的名媛淑女,和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助理对应在一起。
“你叫什么?”她破天荒第一次问杨晓菲的名字。
“金百合。”杨晓菲怯生生地说。何令霜装模作样凑过去看看照片:“哟,这是你男朋友的新欢啊,很有气质,他倒是有眼光。”
“呸!”一说起新欢,宋盈盈马上翻脸,收掉手机不给她们看,瞪了杨晓菲一眼:“看你也不像,我想天下也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想找谁谁马上就在眼前,又不是玄幻小说,切!”她的疑惑消散,扭着屁屁去准备化妆了。
这秘密真是一层一层又一层。何令霜和杨晓菲对视一眼,流露/出彼此才懂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