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旁征博引说了这么多,下官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不管北晋与永圣的结盟是好是坏,总归是不利我天焱皇朝一统天下的吧?下官还是那句话:两国分而灭之尚且难如登天,何况逼其连为一体?还望秦王三思而行!”李文摇了摇头,再次对着秦夜连发数问。
“李尚书稍安勿躁,容小子细细说来。”笑着朝李文行了一礼,秦夜又开始将心中之筹谋一一道出:
“位于我天焱皇朝左右两侧之西平王朝与昭武王朝,一个苟延残喘、一个彻底覆灭。我天焱皇朝如今之国土疆域,占尽天下三成,已完全具备了一统天下之实力!而想要推进统一进程,就不得不出兵与我朝正前方之永圣皇朝交锋,但永圣君臣历来与我朝交好,不仅是盟友,就连其国皇后,都还是吾皇亲姐;贸然出兵,可谓师出无名……”
因此,依秦夜之意,不如先逼北晋、永圣结盟,再出兵攻占北晋雨啸,拉永圣下场参战。一旦永圣君臣出兵驰援北晋,那秦夜就可堂而皇之的发信城之兵,攻向永圣!
至于所谓的永圣和北晋联军,之前荧惑守心之时,兵微将寡之秦夜,尚且不惧中玄与昭武联军,何况今日?
“带甲百万、猛将如云,不抓紧时机席卷天下,更待何时?李尚书执掌兵部,理应知道将士们的心愿,最近,一众武将请命回京述职的奏本,又像漫天雪花似的飘来了吧?”
话末,秦夜特意扯出南境侯朱明、开疆侯赵昭、破虏侯司马闯、兴业侯林许、先登侯孙灼、天翼侯李翼、勇武侯易错、博望侯欧阳广、全胜侯百里胜、双羽侯王羽、至诚侯阳永、相辅伯问寻、兴龙伯龙暗、风豹伯叔孙火、新战伯曹宁、文武伯项宣、昭兴将军杨通、凤舞将军呼延思醉等各地驻守武将一天一份之奏本,直接把李文问得双手一摊,苦笑着退回座位坐下了。
听完秦夜长篇大论,谢战、文义、凌山等人尽管不是完全支持,但也绝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群起反驳;在看到李文心服口服之模样后,他们索性也学着一直沉默不语之恒王,自顾自品起茶来。
“恒王,该您这个三军老帅说说了!”
北晋与永圣结盟联军,难成气候,这一点,素君已然清楚;但与天焱没有领土接壤之玉衡皇朝、东极王朝、无双皇朝等三国,会不会也因为惧怕天焱大军而像永圣君臣一般,早早走上联军共抗天焱之路?他始终不明,更不敢掉以轻心!眼见秦夜连喝两盏茶,不好再催其作答,于是转而问向恒王。
“回禀皇上,两年前之荧惑守心,倘若不是互相联盟联军,给中玄君臣及昭武朝野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单独举兵犯我双州地界;如今之永圣和北晋,何曾不是如此?我天焱将士与其逐个击破,不如让他们聚兵一处,一战而弱两国!”恒王起身,抱拳答复;看到素君依旧眉头紧皱,他又补充说道:
“玉衡、东极、无双等三国与我天焱皇朝隔着北晋、永圣、玄中、中玄四国,暂时不会同我朝发生直接冲突;况且,此时的东极与无双,正忙着痛打落水狗——中玄皇朝,无暇顾及他国在北方之战事;剩下之玉衡就更不用说了,北晋与永圣可以联兵攻我天焱,也可以联兵夹击他玉衡,何去何从,帝君司玄极和司徒彪等一众武将,自会做出正确选择,皇上不必担心。”
“皇上容禀,我天焱皇朝一统天下,乃大势所趋!灭昭武、占西平、裂中玄,我天焱三军士气大盛,正是继续开疆拓土之大好时机,老臣替犬子请战!”
赵侯——赵御、明国公——皇甫无惧,一个在帝州、一个在信城,到了这一刻,君适才明白秦夜之前的用意……心中无力地哀叹一声,他不甘就此放过让君安重新掌兵建功之时机,因而紧接恒王话茬,不顾身体年迈,立即伏地叩首,意欲抢夺进兵北晋雨啸之统帅一职。
文义看到君适举止,才飞快反应过来,跟着单膝下跪,争当统帅之位:
“启禀皇上,玄都金银、帝州财帛,足以支撑我天焱皇朝再兴王道之师!龃龉不断、纷争不止之北晋与永圣,定可战而胜之,末将请战!”
“启禀皇上……”
“启禀皇上,秦王已被定为送亲将军,此战统帅,没他的份!”谢战大急,连忙拦住开口请命之秦夜,并搬出刚才的决定,断了他领兵攻伐北晋雨啸之念头!
“哈哈哈,当真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秦王之策,原来是为了逼北晋和永圣与我天焱一战,以便尽早成就我天焱皇朝一统天下之大业!够妙,也够霸道,朕心甚慰!”
挥手示意君适与文义起身,素君尤为高兴地把秦夜夸了一番,却只字不提何人出任此次的领军统帅。
“启禀皇上……”君适、文义、谢战三人不愿就此放弃,再次争先恐后的拱手请命。
“秦王贵为我天焱皇朝之三军统帅,如何调兵遣将,朕管不着!今日耽搁太久,朕累了,众卿退下吧!”谈及军务,素君又是那副事不关己之模样,春风满面地带着余恩走出了御书房。
一场关于北晋雨啸战事之商议,随着素君之离去,暂时告一段落!至少,凌山、君适、李文三人未在御书房多滞留一刻,尽皆匆匆各自回府去了;就连一心想要领兵攻伐北晋雨啸之文义和谢战两人,也没有过多纠缠秦夜,悻悻策马各奔东西。
何以会如此?
原因在于他们知道,秦夜行军布阵,从来不会走一步、看一步;一旦其谏言上奏,基本就已经完成了部署!唯一能劝他再行更改的,除了素君,无有旁人!而这对君臣向来同心,素君更是乐得自在,又岂会横加干预?是故,在素君信步离开之后,谢战等人即再无领兵前往北晋雨啸之希望……
“征伐北晋雨啸,虽说不是什么大战,但牵一发而动全身,绝不可疏忽,你欲让何人统兵?”一同去往秦王王府之路上,恒王沉声询问。
“回禀父王,赵御曾与小婿一起去过北晋文都,对雨啸之地多有留意;加之其在帝、福二州新得甲士十万,正可借此一试战力!”秦夜转身正对着恒王,恭敬答复。
“赵御之才,本王从不怀疑!只是那十万甲士,悉数为西平原来之兵,如何能尽心听从赵御指挥、全力杀敌?”恒王质疑。
“父王放心,小婿自会谏言皇上,以西平帝州原骠骑大将军——孟无伤,为征北将军;有他从旁辅助赵御,定可马到功成!”秦夜再答。
“如此,甚好!”展颜一笑,恒王赞许一声,便率先抢道看外孙去了。
“忙活这么久,又是叛国、又是诱敌,好不容易夺下恒州,因功受封‘最王’,到头来,不仅恒州将要得而复失,纵然是从未失守之雨啸之地,也要被我天焱皇朝收入囊中!梅无一啊梅无一,你不是自视甚高,觉得在我天焱难展胸中抱负吗?本王倒要看看,经此一战之后,北宫纵横会如何待你?”
似有憎恶、似有惋惜,秦夜长叹一声,挥手示意赵望和明征靠近。
“论道门之人,近期动向如何?”谈及梅无一,秦夜下意识地握紧缰绳,冷冷问向赵望。
“回禀秦王,入我天焱疆域之论道门一行,并无异常!”赵望驱马上前,拱手答复。
“嗯,只要遵守我天焱律法,随他们去吧!明征,那件事怎么样了?”简单回应赵望一句,在秦王王府门口,秦夜咬牙提问明征。
“回禀秦王,确定是文武堂高手无疑。”翻身下马,明征严肃答道。
“该死的东西……”
咒骂一声,秦夜不再多说什么,带着赵望和明征,快步走进了秦王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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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门焱京分舵,位于城中最为繁华地界,与秦王王府仅有四条街之隔!微生千里当初选定此处创建分舵时,左右副门主皆以太过张扬为由,极力劝阻;不料微生千里大笑直言:
“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反而有助我论道门发扬光大!何也?能让素君和秦夜放心之江湖势力,想不壮大也难啊!哈哈哈!”
两个副门主思忖之后,觉得在理,遂点头赞成;余下统领见状,亦拱手附和!于是乎,焱京分舵便声势浩大的落地开张了……至于其间主事人,则是门中之两位女统领:北统领——百里清、西南统领——花情。
“不得不说,这焱京城中之冬天,确实要比文都暖和许多;不知不觉中,都到腊八节了!回首往年,左右副门主可是会召集大家吃腊八粥呢!”
处理完门中俗务,百里清手执几支腊梅,迈着轻快之步伐,来到后院寻花情。
“整个分舵就那么一棵腊梅,隔三差五即被您荼毒;身为女子,也不懂得怜惜娇花。”正在出神之花情,看到她手中的素心梅,起身便要去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般浅显的道理,花大统领居然不知,难怪独守空房至今!”百里清转身躲过,扬言挑逗。
“亏您还是做姐姐的,没个正经!本统领独守空房,您就双宿双栖了吗?”心事波动,花情俏脸微红,嘴上却不饶人。
“别急嘛,正所谓‘百年眷属三生定,千里姻缘一线牵’,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言毕,百里清取出一枝素心梅衔于口中,余下尽抛花情,旋即翩翩起舞。
相比于百里清之乐观开朗,花情本就显得忧郁孤僻,又因北宫纵横之故,她近来是愈发的郁郁寡欢了!不过,能在时隔多年后,再次见到百里清之曼妙舞姿,她还是随着其舞步低声吟唱起来:
“中谷有蓷,暵其干矣。有女仳离,嘅其叹矣……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遇人之不淑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两位统领好兴致,但愿若某没有大煞风景!”由西平帝州绕道焱京之西统领——西门若,无意中看到这一幕,深为自己之唐突感到后悔。
“本统领又不是为你而跳,激动什么?你不在帝州处置门中事务,来我分舵何干?”尚未尽兴之百里清走到花情身边,板着脸对西门若撒气。
“北统领有所不知,赵御顺利取了西平帝州之后,频频调动兵马,其志不小啊!”自知有愧,西门若先是后退一步,庄重地朝百里清行了一个天揖之礼,然后抱拳回复。
“西统领,我论道门不再干涉诸国之任何战事,此乃门主送别时三令五申之门规,你焉敢不遵?莫说赵御排兵布阵,就算他明日攻下西平珠州,又与你何干?”
焱京分舵能够日益壮大,可谓历经万难,身为主事者之一的百里清,投入其中之心血,恐怕只有与她朝夕相处之花情,能够体会;因此,凡是威胁到分舵安危之人和事,百里清一律都是敬而远之,生怕出了一丝差错而招致灭顶之灾!眼下,西门若竟大摇大摆的跑来与她述说天焱军情,这不是给分舵惹祸吗?也难怪她会瞬间翻脸无情、大骂不止。
“北统领息怒,如果只是针对西平珠州,若某自是管不着;只是,如果赵御对北晋图谋不轨呢……”
“住口!这里只是分舵,你最好明白!今日之事,本统领全然不知,送客!”骂完,百里清挥手招来两个门人,不容分说就将西门若赶了出去。
“天焱如果真与北晋交兵,那你我便是身处危局之中!他星夜兼程赶来告知,也是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还把人家赶了出去?”眉头紧锁,花情上前为西门若打抱不平。
“领什么情?要领你领!赵望时刻盯着分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贸然前来这里,除了添乱,还有何益?”似乎还不解气,百里清胸口起伏,说得振振有词。
“张口赵望、闭口赵望,那么冷的一个人,都快被你念化了!”姐妹一场,花情怎会不知百里清心思,此刻搬出赵望打趣,正好帮西门若开脱。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百里清懒得再骂西门若,转而向她娇嗔道:“你个妮子,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