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圣皇朝皇宫御书房中,时间拉回至永圣皇朝国兴八年三月一日、即天焱皇朝天一二年三月一日,昭武屠尽北泽百姓之消息与负气离开的后将军司空闪,几乎同时到达。
看着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此时依旧余怒未消之司空闪,在场之皇帝赵逍、宰相子车林木、兵部尚书太史令仁、右将军童寒酥等人尽皆掩口失声。
“皇上,请恕末将无礼,伍道当街调戏秦夜女眷在先、左将军伏击安可一在后,将我永圣皇朝之颜面都丢光了,末将心中不平,是故擅离职守,特来请罪!”司空闪伏地叩首,越想越气。
“老将军嫉恶如仇,当为我朝一诤臣,朕赦你无罪,快快平身。”赵逍微笑着宽慰道。
见皇上说的这般云淡风轻,似乎有意将伍道和左将军所为息事宁人,司空闪顿感不悦,因此既不开口谢恩,也不遵旨起身,只是一言不发地长跪不起。
“司空闪,你聋了不是?皇上让你平身,你还撅着个屁股干什么?这才出使天焱几天,就把人臣之礼抛诸脑后了?”子车林木早已猜到皇上圣意,担心司空闪逼迫太甚,反而弄巧成拙,于是上前将他强行拉了起来。
“宰相,你我君臣这么多年,朕有什么想法,还真是瞒不过你!”赵逍摇头叹息道。
“老臣妄自揣度圣意,请皇上降罪。”这次换子车林木伏地叩首,看得一旁之司空闪,满心愧疚之意。
“起来吧,倘若连你这样一个知心之人都没有,那朕不就真成孤家寡人了?”赵逍一边示意司空闪扶起子车林木,一边拿起一份圣旨,指向太史令仁。
处事圆滑之太史令仁会意,连忙恭敬地接过圣旨,大声宣读起来,内容主要关乎四个方面:
其一、昭武君臣旧地屠城,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着即增兵五万同渡月河,战而灭之!
另外、左将军赵行卓,身为会盟主将,恣意妄为,本该撤职拿问,但昭武灭国大战在即,不宜临阵换将,特允其戴罪立功;如若再有任何狂悖乖张之举致使出师不利,数罪并罚,绝不姑息!
再者、刑部尚书伍苍渊,教子无方,在天下特使面前有损我朝颜面,立即降为刑部侍郎,罚俸三年;其子伍道色胆包天,名为伍道,实乃无道,立即发配信城,永远不许离开此地一步!
最后、老将军司空闪刚正不阿,时刻不忘家国大义,真属国之重臣是也,特加封其为正侯,领兵五万对阵昭武正王,若能大败其人,还朝之日,即封正王之时!
赵逍其人,智勇双全、雄才大略,身为永圣皇朝第五任皇帝,登基御极八年有余,历来严于律己、敬才爱民,在其励精图治、任贤革新之下,国家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被称为一代圣主明君;今日这份圣旨,更见其杀伐果决之气魄,对于罪臣之处置,毫不手软;而对于功臣之赏赐,却也从不吝啬!永圣皇朝立国百年,除了少数几个异姓元勋凭借从龙之功,被太祖皇帝封王,再无一外姓人员获封王爷,倘若已过知命之年的司空闪,真能在此次灭国之战中大胜华盛,那他可谓一战成名、不枉此生了……
此刻之司空闪,早已激动得不能言语,浑身颤抖着再次伏地叩首。
赵逍笑着摆摆手,示意子车林木将他搀扶起来。
右将军童寒酥见状,立即上前拱手说道:“皇上,骠骑将军领兵在外攻伐北晋,左将军和前将军统兵备战昭武,如今就连去而复返之正侯,也要再次带兵奔赴战场,末将职任右将军,岂能一直赋闲都城?末将请战,望皇上允准!”
“右将军别急,北晋战事不顺,现在又出了四军战事,安秦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吧,今日议事之后,朕即让你将兵五万,前往花州助骠骑将军御敌!”赵逍欣慰地说道。
“皇上圣明,北晋之卫将军水浅,无故战死在兴州之地,虽说不是我朝将士直接动的手,但毕竟与左将军布置之数次伏击有莫大关系,所以皇上派右将军率军前往花州早做防备,老臣佩服至极!”子车林木由衷说道。
“哼,想那老安秦也是可笑,竟然会同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出使天焱,北宫至平父子安的什么心,难道他不知道吗?”太史令仁小心翼翼地收起圣旨,不屑地说道。
“国力日衰、民生凋敝,我永圣皇朝这个老邻居,是越来越不行了,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东极出轻芸、天焱生纤心、南方有婉瑜、北面现可一’,天下四美,何人不想拥有?若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你当北宫纵横和安秦舍得?看来,天焱秦夜之横空出现,不仅使天下局势焕然一新,就连数十年不曾动摇之人心,也开始随之改变!”赵逍双目微闭,慢悠悠地说道。
“皇上圣明,秦夜带着他的羽营所属,不仅只是简单地打得昭武、西平、中玄等三国节节败退,而且更让天下人明白: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倘若君臣无德,就算是立国百年之昭武王朝,面对如日中天之天焱皇朝,也是说亡就亡了,别指望他国会不计后果地施于援手!”子车林木见这位年轻之君主若有所思,却又不愿直接点破,索性自己也倚老卖老一番,切中要害地直言不讳。
话音刚落,司空闪、太史令仁、童寒酥三人尽皆向子车林木投去了敬佩而又担忧之目光,这等大逆不道之语,皇上自己都不敢说出口,你虽贵为一朝宰相,但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倘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随便弄个“含沙射影”之类的罪名上疏弹劾,也是很容易就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安坐圈椅上之赵逍,闻言猛地站起,吓得在场几位重臣无不心惊胆颤。
“纵观千年史册,从无任何一国可以永远屹立不倒,强盛如昔日之宇尊皇朝,不也落得那般下场!宰相今日所言,朕必一生谨记于心,不过,朕还想到几点,此时说来让众位爱卿听听,顺道一起探讨一下:既然天下人已经能够容忍昭武王朝亡国,那西平王朝呢?或者是北晋王朝呢?甚至是东极王朝、中玄皇朝等昔日霸主呢?倘若大家开始慢慢习惯此等灭国之事,那是不是代表‘天下为一’之舆论,已成世之主导?这样的话,那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来了,何国何人能够一统寰宇?天焱皇朝之素君与秦夜,这对君臣行吗?朕知道,这个问题你们答不了,也不敢答!那朕再换一个方式问你们:我等永圣皇朝君臣,有能力一统天下吗?”赵逍直视眼前几位国之栋梁,字字掷地有声地说道。
宇尊皇朝,这一久远之国度,在这片包容性较强之广袤土地上,却是各国朝野之间都心照不宣的一个禁词!人心就是这样,太过美好的东西一旦失去,特别是自己亲手毁掉之曾经,往往都会选择性遗忘,非但在外人面前三缄其口,就算一人独处之时,也不愿再想!紫尊皇朝就是这样,一朝崩塌,群狼分食,瞬间称王称帝、封侯拜相者不计其数,就连并无尺寸功劳之寻常百姓,也因一句“大赦天下、举国同庆”而受惠颇丰,久而久之,又有谁还会愿意去提及那个震古烁今之宇尊皇朝?偶有几人酒后谈起,又有何意?
子车林木实在没想到,自己短短几句肺腑之言,却引来皇上直抒胸臆,不仅牵扯出消失百年之宇尊皇朝,竟然还将“一统天下”这种不可望、更不可即之鸿业远图,当众问了出来,何人能答?何人敢答?扫视身旁几人一眼,见他们悉数低头不语,自己一时也没有应对之策,因此唯有叹息一声,并未言语。
“哈哈哈,朕方才所说,虽然不是什么胡言乱语,但确实也是有些好高骛远,众卿没有一味地迎合朕意,朕心甚慰!”
“皇上圣明,臣等惭愧!”众人齐声说道。
“无妨,长久以来,世人皆认为:倘若有任何一国敢要举兵灭亡他国,其余诸国必定不会作壁上观!曾经,朕亦有此意;谁知,当昭武命悬一线之际,竟无一国愿意出手相助,我朝与东极甚至还发兵助天焱一臂之力……”
“皇上勿虑,昭武君臣获罪于天、自取灭亡,我朝与天焱、东极联军攻灭,实乃替天行道!”太史令仁躬身说道。
“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罢了!你们记住,对于天焱皇朝,特别是素君和秦夜,你们既要亲之,更要防之!另外,如若三国联军覆灭昭武之后,天焱君臣还想吞并残存之西平王朝,我朝绝不可再袖手旁观,必须让天焱秦夜转战北地,先灭了北晋这个宿敌再说!最后,天下大势已渐渐趋于一统,你们需要心里有数,就算你我君臣不能成此伟业,也该为后世子孙打下坚如磐石之统一根基!”
“皇上呕心沥血,老臣披肝沥胆,誓为我永圣皇朝之一统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子车林木率先伏地叩首,铿锵有力地应声说道。
“皇上呕心沥血,臣等披肝沥胆,誓为我永圣皇朝之一统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司空闪、太史令仁、童寒酥三人见状,也学着老宰相的样子,齐齐恭敬地跪地复述道。
是日,出了御书房之司空闪和童寒酥两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各自领兵五万,一个朝着三皇海之方位奔赴赶路、一个向着北边的花州开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