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吃点东西吧。”素雯安静地站在文渊身后,轻声劝说道。文渊只是俯着身子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手肘搭在双膝上,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无力地垂向地面。他凝视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姑娘,一声不吭,半晌才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大夫开的药已经喂芸书喝下去了。可她还是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白,毫无知觉。
早些时候,几个小丫头帮着芸书换了身干净衣服、擦干了头发。而素雯在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之后,就赶来照顾芸书,连一杯水都没来得及喝,膝盖上的伤口更是顾不得。
突然,文渊直起身来,转向身后的素雯,“你也去歇息吧,今天谢谢你。”
“大少爷这是说哪的话。我还是留在这照顾大少奶奶吧。大少爷去吃饭吧,不要饿坏了才是。”
“我吃不下。”文渊又重新转回身,伸手轻触了一下芸书的额头。
还是热得发烫。他收回手来,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
此时已是深夜。从中午回家到现在,他一口饭也没有吃。可是他倒丝毫没觉得疲惫,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大概人心思重的时候,连感觉都变得迟钝了。傍晚时分淑燕差人过来看看,他连门也没开。后来淑燕亲自过来了。她没有敲门,只是站在门前,声音冰冷而不带情绪,但却宛如根根锋利的针,让人心生畏惧,“赵文渊,你给我出来。”
过了半天,文渊才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
“尸骨未寒啊赵文渊,你现在要守着这个女人过日子吗?”淑燕紧盯着儿子的脸,厉声说道。
文渊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低垂着眼站在门口,一句话也没说。
“你要是还有点孝心,把她送回清吟阁吧。她要多少钱我都给她,我就是不想在我们家看见这个女人。”说完,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我嫌脏。”
“她哪儿也不会去。”文渊终于抬起眼,但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淑燕的脸,便又重新垂向地面,“您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淑燕望着紧闭的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向一旁伸出手来。小丫头立马搀住她回屋了。
那天晚上,素雯还是被文渊打发回屋了。可是素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牵挂着隔壁屋子里的大少奶奶,难以入眠。
而守着芸书的文渊,更是彻夜未眠。他不知疲倦地坐在床头,心里像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在父亲气得发病的时候,他没有后悔;在父亲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后悔。可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悔恨就如失了闸的洪水一般淹没了他。他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娶她回来。如果她没有进赵府,她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雨下了整整一晚上,像是在特意为谁流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