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书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像不久前一样,望着自己颜色有些惨淡的嘴唇,为它涂上靓丽的颜色。只不过这一次,她涂上的是桃红色。
突然,门“吱”的一声,被别人推开了。芸书吓了一跳,手上的唇膏掉在了桌上,所幸没有碰到膏体。她立马把唇膏收好,转过身站起来,身子倚着后面的梳妆台,看着进来的那个人,仓促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人脱下白色西装,随手丢在了边上的椅子上,松了松领带,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在床边坐下来,又拍了拍边上的位置,示意芸书坐过来。
芸书抿了一下嘴唇,微微低着头走过去,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看我?”那个人开口了,声音沉稳却带着几分轻浮的味道。
芸书抬起头来。可她的目光一接触到对方专注看着她的、深邃的双眼,就不自觉地躲闪开。
“你们妈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那个人轻笑了一声,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芸书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芸书连忙站起来,躲到了一旁,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赵先生。”
纵使两指已合在了一起,赵文渊还保持着刚才捏住她下巴的动作。但是他很快收回了手,转身面向芸书,脸上仍然是那样自信而又轻佻的笑容,“怎么了?我可没有逼你,这是你自愿的。”
芸书又垂下头来。是啊,这是他自愿的。赵家的大少爷为清吟阁添了一大笔金银财宝,点名要那位叫云烟的姑娘。虽说芸书已经向牡丹说明了自己的意思,但是牡丹多少还是有点不愿意把芸书就这样推出去。芸书就自己站了出来,让牡丹收下那笔钱。
于是,便到了此刻这样的情形。
想了想,芸书还是微红着脸,坐回他身边。
文渊伸出手,凑上前搂住了芸书的腰。芸书下意识地想避开,但是她紧紧攥着衣角忍住了,只是身上仍旧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文渊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庞,慢慢凑近。他甚至能感受得到她小心翼翼的鼻息。他的唇贴近她发烫的耳朵。从耳垂,到脖颈,动作极其轻柔。
芸书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知道,这不仅仅是由于紧张。
芸书不断地在心里嘱咐自己,不能哭,一定不能哭。于是她的右手把衣角攥得越来越紧,甚至指甲都深深嵌入手心。她不是感觉不到手心里的疼,而是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那要决堤而出的泪水。
文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停下了动作,看向边上颤抖着的姑娘——她紧咬着嘴唇,就快要将它咬出血来;低垂的双眼似乎在闪烁着,不知是因为灯光,还是泪光。他松开搂住芸书的手,坐正了身子,离芸书远了一些。就在文渊离开她的那一瞬间,芸书突然放开了已被捏皱的衣角,眼泪一下子淌下来,花了那清秀的脸颊。
文渊有些慌了,连忙把右手的衬衫袖子解开来,往上胡乱地折了好几折,用露出来的手腕轻轻地为芸书擦着眼泪,还不断说着安慰的话。他的动作格外小心,像是在触碰一个瓷娃娃一样,生怕一不注意就会弄碎它。
过了好一会儿,芸书才止住眼泪,连声说着“对不起”。文渊见她不哭了,便摇摇头笑了起来,还调侃起芸书来,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你呀,怎么这么紧张。这是第一次陪客人吗?”
芸书点了点头。
文渊有些震惊地看着她,“我能……问问你的年龄吗?”
“虚岁十九。”芸书淡淡地答道,脸颊似乎没有那么发烫了。
“十九岁才接客?看来牡丹待你不错。”
芸书无话。
“算了,我还是先走吧。你也早点歇息。”说着,文渊将右边的衬衫袖子重新捋平扣好,拿起边上的西装外套,起身要走。
芸书忙站起来叫住他,“赵先生……”
文渊回过头来。他的目光接触到芸书的那一瞬间,芸书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但是文渊明白她的意思,只好宽慰道,“别想太多了,是我累了,不是你的原因。”
“那些钱……先生还是拿回去吧。”芸书说道。
文渊微微一笑,“就留着吧。让牡丹给你买点吃的用的。反正,羊毛总是要出在羊身上。”
芸书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但是文渊没有继续说。他熟练地套上西装外套,推开了门。在走之前,他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芸书,又轻轻地笑了一下。芸书还没来得及回他一个笑容,他便大步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