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书望着镜中那个嘴角带愁、眉间微蹙的姑娘,默默拿起牡丹买给她的唇膏,将嘴唇完整地涂上饱满的正红色。可是她不笑的时候,那下垂的嘴角总感觉带着些苦涩。她抿了一下嘴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可那种哀愁却又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芸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神。
“云烟,云烟!”远远地听见有人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芸书连忙回过神,转过头来,看见海棠突然推开了她的门,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本以为海棠会说什么紧急的事,没想到她却说,“牡丹妈妈叫你去城西的吉庆街,小吃点心什么的多买点儿回来。”
“吓我一跳。我看你着急忙慌的,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事儿呢。”芸书把唇膏收好,笑着站起来,“牡丹姐姐怎么突然想吃吉庆街的东西啦?城西离这儿可远着呢。”
“我也不知道,你就快去吧。回来找牡丹妈妈拿钱去。”
“不要紧,这都是小钱。”说着,芸书整理了一下衣裳,和海棠一同出了屋门。海棠又转回头来说,“你从后面走吧,正门客人多,来往不方便。”
芸书也没细想有什么不方便的,就顺着海棠手指着的方向,从后门出去了。
她正站在门前等黄包车经过。没过一会儿,一辆已经坐上客人的黄包车竟停在了跟前。随即,车上的人笑着和她打招呼,“云烟姑娘。”
“铭均先生。”芸书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笑盈盈地说道。
“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去吉庆街,买几样点心。”
“如果姑娘愿意,让我送你过去吧。”
“能和铭均先生同车,我肯定是愿意的。就怕……”芸书微微垂下眼来,“耽误了先生的要紧事。”
“当然不耽误。”他走下车来,故意说道,“我可是浪荡公子。要有什么要紧事,哪里称得上浪荡呢。”
芸书忍俊不禁。铭均在这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芸书看了他一眼,有些害羞地抿起她那涂上了正红色的嘴唇,轻轻扶着他的手,上了黄包车。铭均随后也坐在了她身边,对黄包车夫说道,“去吉庆街。”
随即,他又向芸书问道,“怎么突然想去那买点心?”
“也不是我要吃,是店里的老板娘要的。”
“我就说呢,你自己的手艺那么好,怎么还跑去外面买。”
“你尝了我做的点心啦?”芸书转头看向他。
“当然,那天一回去我就尝了。”铭均也看向芸书,温柔地笑着。
“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做。”
“那真是太麻烦姑娘了。”
“一点儿都不麻烦的。”顿了顿,芸书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问道,“对了,上次那位赵先生,是赵家的大少爷吗?”
“正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也没什么,也就是印象里何赵两家一直关系挺不错。没想到你和他见了面,那么剑拔弩张的。”芸书不好意思地笑。
“我们家和赵家,也不过是利益来往。要说真正和我们家关系好的,也只有方家了。我弟弟小时候被拐卖,还是方家救了他,留下来照顾了几个月。那个时候我们家刚刚来江城,还没有站稳脚跟,在这也没有什么势力,要找一个小孩子,是难上加难。方家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我们。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方家,以前江城的三大家族,就是方家、赵家和我们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方府十年前遭遇了一场火灾……”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倒是芸书故作轻松地答道,“我怎么会没有听说过方家呢。我只是好奇,那场火灾之后,方家的人,都去了哪儿了呢。”
“这个问题,我也在想。方家虽说不算大,好歹也有十几口人。打那场火灾以后,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全都无影无踪。这些年,大家对这件事也议论纷纷的。唉。”
说着,铭均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芸书不知如何作答,便也不讲话了。
不知不觉,已到了吉庆街。芸书便下车来,和铭均道了别。铭均随后也乘着车,往另一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