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后,皇上独自回了养心殿午憩。
瓜尔佳文鸳与华贵妃则一同散步至御花园附近的小亭内以便于醒酒。
两人刚坐下,安嫔的辇轿随后而至。
瓜尔佳文鸳邀她坐到了自己旁边,而后把手中的手炉也递给了她。
“近来因怀胎之故,你总是精神不济,方才应当回宫里歇着,何苦来这风口与我们作伴呢?”
一阵风吹过,安嫔感受到 此处的确不是避寒的好地方,于是把自己的大氅裹的更紧了。
“我有几句话要与你和年姐姐讲明白,说完我再走也不迟。”
华贵妃闻言微微正色,一开口话语里也带了几分温柔,“是为了刚才席间 你请旨让皇后照料自己身孕的事吧?”
“是。”
安嫔点头应下,顺势环视一周打量着此处说话方便与否,所以先并未多言其他。
“皇后眼下最恐生事端,所以由她照拂,的确可保你与腹中胎儿平安无虞。”
华贵妃言罢,安嫔面色不变,只是静静地道:“还有一层,若我一旦保不住这孩子,那皇后自然也难辞其咎。”
“不许胡说。”
瓜尔佳文鸳见安嫔脸上浮现出那种坚定而淡然的神色,便知她不是在说笑。
于是又急道,“你盼了这么多年才有了这个孩子,他(她)定会足月降生,平安有福的长大。”
“我又何尝不想,毕竟有了他,这漫长的一生,我也有了真正血脉相连的依靠与寄托。”
安嫔说这话的时候,眸光里满是温柔,是那种独属于母亲的温柔,尽管,她腹中的孩子仅有两个多月大。
她说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又看向两人询问道,
“只要皇后一日不除,我心里始终难安,你们近来不是正也为此事忧思不已吗?”
瓜尔佳文鸳看着她眼下难以遮盖的乌青,便知她又一个人胡思乱想了。
她握住安嫔此刻稍有些温热的手,道:“可这都不是你眼下该费心的事,你要做的是先顾好自己,让孩儿平安降生,至于皇后,来日方长,咱们还怕寻不到机会吗?”
安嫔对于瓜尔佳文鸳多年来,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 感动之余也早已习惯了。
可从自己遇喜的消息传出,她便对自己更为上心了,每每到延禧宫探望时,交代起宝娟的琐事,甚至比自己当年遇喜时更为细心谨慎。
瓜尔佳文鸳对自己的好,安嫔心里有数,所以尽管这么多年以来,皇后只单单害过自己那么一次,可自己仍容不下她。
与其说为了来日的自己,不如说是为了她们的以后。
安嫔低头哑然片刻,收起了自己杂乱的思绪,缓缓道,
“只有皇后倒了,弘晏与我腹中的孩子才没有了威胁,否则我总是难安,难保皇后不会对他们下手。”
安嫔性子素来柔和,甚少有如此固执的时候。
见她态度如此坚定,两人也不再劝阻。
华贵妃颌首询问:“那你可有何想法?”
“这个孩子来的惊喜且意料之外,我想若有机会,或许他能助咱们一把。”
听安嫔这样说,瓜尔佳文鸳方宽了心。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莞尔一笑道:“不急,待你把胎坐稳了,此事咱们从长计议。”
三人围绕着怀胎的话题聊了片刻,待又一阵风吹过,各自都察觉出有些凉意后便起身散去了。
这几日的天气甚好,慢慢的,御花园的春意也渐浓。
淳贵人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如今胎像稳固后愈发爱出来走动了。
趁着天气好,她喊了安嫔出来散散心。
宫中无琐事,安嫔也以陪自己出来走走为由请了瓜尔佳文鸳,也是借机提醒她别总把自己闷在屋里盘算账簿。
她昨夜里侍寝,皇上批阅奏折到很晚,她便陪的晚了些。
于是今天便怎么也提不起精神,甚至头有些细细密密的发疼,大抵是没有一连三四日没有休息好所致。
三人一同走至千鲤池,淳贵人吩咐人拿来了鱼食要与安嫔一同投喂。
瓜尔佳文鸳则转身坐到了一旁的亭中,而后闭上眼睛,由景泰为自己轻揉着太阳穴。
和煦的阳光透过亭子洒到了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耳边传来淳贵人与安嫔一阵阵的欢笑声,好不惬意。
碰巧此时,谨嫔从宝华殿焚烧佛经后路过此处。
看见她们三人不得不应付着。
淳贵人与安嫔同她微笑着行了个万福礼后都并未开口说话。
她单单给安嫔还礼后朝瓜尔佳文鸳的小亭走近。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瓜尔佳文鸳鸯闻声瞬间精神了。
她抬眸,对着谨嫔笑道,“呦,是谨嫔妹妹啊,许久不见你了,快坐吧。”
自皇后初解禁足至今,已有两年了,在此期间,谨嫔一直称自己身子抱恙。
除了大型宫宴和太后丧仪这种不得不出席的场合外,她甚至鲜少出宫门。
久而久之,莫说是皇上了,就是众嫔妃们都快忘了钟粹宫里这位主位娘娘。
今儿能在遇见她,瓜尔佳文鸳心中暗暗有几分欢喜。
“是,谢贵妃娘娘。”
谨嫔本想与她客套两句便告退,谁料她竟邀自己叙话,心中虽不情愿,但却不能推却,心中顿生一阵不得已的不安。
瓜尔佳文鸳看着安嫔与淳贵人的方向,对谨嫔笑道,“说来咱们还是同一批入宫的呢,只是妹妹不常出来走动,彼此间倒生疏了。”
闻言,谨嫔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了片刻。
她太久不与人打交道了,甚至连一些场面话此刻也一时想不起来。
憋了半刻,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嫔妾身子不好,不如贵妃娘娘有福气得圣眷优容多年。”
“妹妹可真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