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永寿宫陪瓜尔佳文鸳与六阿哥用了些晚膳,便借口前朝事多,自己要回去批奏折为由并未留下安置。
只用晚膳却不就寝,这种情况属实少见,为此小晨子悄悄留意了些许。
夜色渐浓,宫内一片静谧。
景仁宫内
皇上屏退了所有殿内侍奉的宫人,与皇后同榻而坐。
皇后自知他深夜到此所为何事,遂并未像往常般嘘寒问暖,体贴备至。
她只是给皇上奉了盏茶,然后安安静静的坐着,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此刻正等待着皇上的责问。
皇上登基至此,她作为皇后作为六宫之主,私下里都做了些什么,她深知皇上是略知一二的,只不过是因着太后,纯元皇后,和所谓的皇室颜面,夫妻恩义,并不想挑明而已。
而穆贵人对自己殷勤侍奉、马首是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事一出,皇上想不怀疑到她身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人之前沉默,最终被皇上开门见山的打破。
“朕今夜来,是有件事想听听皇后的意思。”
他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皇后闻言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收起了思绪,“臣妾洗耳恭听。”
“娴嫔一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想必两位贵妃也回禀过了,那皇后觉得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皇后早已在脑海中将此刻的场景对话演习过好几遍了,闻言她立马起身回禀说:“回皇上的话,谋害皇嗣 其罪当诛。”
皇上原以为她会秉持宽仁待下的一贯作风,在此事开口劝上些许,好让自己对穆贵人从轻处置。
不料此刻皇后竟只开口说了这八个字,再无其它。
皇上瞥了她一眼,沉重的语调中带了几分警示,似是疑问一般:“朕原想着皇后会为佟佳氏开口求情。”
一听皇上对其的称呼是佟佳氏而并非穆贵人,皇后便笃定他在此事上不会过于从轻处置。
是而,刚才自己的回复应当并无什么不妥。
只是不知皇上的此番询问只是试探自己杀鸡儆猴,还是拿穆贵人之事做一个开口,再处置自己。
一想到此,皇后眼眸坚定道:“此事非同小可,即便穆贵人一贯侍奉臣妾勤谨,臣妾也不能徇私舞弊,否则便不堪为后宫之主。 ”
“嗯。”皇上闻言对皇后的避嫌行为不予置评也亦不做回应。
皇后迟迟等不来皇上的开口,帝王心思难以捉摸,总是有些惶恐的。
可皇上不经意间抬眸打量了皇后一瞬,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如今皇后也年逾四十了,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胭脂水粉的修饰,眼角处有几条浅浅的细纹,眼下尚有明显的乌青,面容虽不算憔悴且也称不上红润有气色。
可皇上脑海中却不禁去回想她年轻时的模样,可记忆里却有些模糊了。
他只记得两人成亲那晚,自己掀开红盖头的那一瞬心中是有过年少时的悸动。
他记得皇后从前的容貌虽不算一等一的出挑,却也称得上华骨端凝,可如今却只剩下了端庄与华贵。
从前的她是何等惠心妍状、温柔敦厚,不料这些年却成了如今这般,实在令人唏嘘。
仔细想想,两人成亲也有二十余年了,即便自己心中的妻子从来只有纯元一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皇后的体贴温柔,陪伴相守、荣辱与共,都是真实存在的。
罢了,罢了,大清不能再出一位废后了。
自己这一生已经背负了残害手足的骂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如世祖皇帝一般被人诟病有废后之举了。
但愿皇后自此能有所收敛吧。
最后他只留下一句,”你身子不好近来便好好养着吧,无事就不必出景仁宫的大门了。”
而后独自到了景仁宫的偏殿安置。
留在寝殿里的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皇上即便再疑心,还是给自己留了尊荣与体面的。
...
与此同时 永寿宫分外祥和。
待看着乳母哄睡了七阿哥后,瓜尔佳文鸳回了正殿陪着今儿午睡久了,此刻正陪着精力充沛的六阿哥玩七巧板。
片刻后,云莺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附在瓜尔佳文鸳耳后说道:“皇上方才去了景仁宫,如今有近半个时辰了,虽未出来可御辇还停在长街上,不知有没有留宿皇后宫里的打算。”
“哦?”她随手把手中的一块板递给六阿哥,答非所问道:“那恐怕皇后今夜又要失眠了。”
“帝后和睦,这等好消息也不能只咱们知道。”
瓜尔佳文鸳说着抬眸看了一眼云莺叮嘱道:“前些日子皇上新赏的首饰里有支珍珠琉璃蝴蝶步摇,虽做工精致但本宫戴上怕是略显稚气,想来赠予淑和公主最相宜,你且带去储秀宫交于欣贵人吧。”
“是。”云莺嘴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领神会应道:“您放心,奴婢一定将消息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