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嫔自暗暗下定了决心不掺合娴嫔身孕之事后,为了避免皇后的暗示与吩咐,回去后想了许久,最终决定以自己病了为由向景仁宫告了假。
她为了做戏做全套,甚至不惜穿了件单薄的衣服,在廊下坐了半个时辰,以感染风寒为由请了太医把脉,后又命人去敬事房撤了自己得了绿头牌。
这样一来,即便皇后有所怀疑,也寻不出什么明面上的错处来,并且还可以用养病的理由在此事上把自己摘干净。
可她的小心意自然瞒不过皇后这只老狐狸。
当她派去回禀的宫女踏出景仁宫的殿内后,皇后当即冷笑一声,嗔怒道:
“谨嫔以为避开此事,她的手便是干净的吗?她与本宫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此刻后悔怕也是晚了。”
剪秋见状连忙奉了盏茶以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娘娘息怒,谨嫔自然不敢有异心,想必是真的病了。”
“病了?”皇后语气冰冷道:“她莫不是以为学熙贵妃每隔一段时日病一次,亦可讨得皇上对其怜爱几分吧?”
“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剪秋宽慰道:“天下就一位皇上,宫里的嫔妃自是喜欢揣摩皇上心意的。”
皇后细眉微蹙:“若皇上真喜欢什么‘病美人’,那怎么不见端妃受宠呢,本宫倒要看看谨嫔打算病到几时。”
她原不在乎谨嫔此举,想着总还有穆贵人为自己分忧,可谁料穆贵人比谨嫔更加烂泥扶不上墙。
她自那夜在景仁宫信誓旦旦说了一通后,皇后以为她心里已然有了主意,便未曾再过问。
谁料她不过是急着安抚皇后以表忠心罢了,并无什么成竹在胸的好法子。
待穆贵人回了储秀宫,有好几日除去景仁宫请安外,便不再踏出殿门,俨然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可她能想出来的法子实际上并无什么成效。
例如,以其他嫔妃的名义送去一盘子糕点,在她每日请安必经之路上把砖石弄的松动些,让叶儿在她的安胎药中添几味药材,让她食欲大增最后临盆时难产而亡…
当她向皇后喜滋滋的列举了自己的种种想法时,不曾想惹得皇后恼怒之意顿起,甚至忍不住当场斥责她入宫两年毫无长进。不能替自己分忧倒也罢了,还敢拿这些个经不起推敲与探查的法子来污她的耳朵。
这一反应更是吓的穆贵人慌忙起身请罪,只颤抖道, 自己无能不能替皇后分忧,请她恕罪,回去必当尽心筹谋,绝不再让皇后失望。
皇后无奈,只能应下送客。随后心中暗暗感叹一句,谨嫔与穆贵人两人之中,忠心的不中用,中用的又不够如此忠心。
待穆贵人踏出殿门后,善于善后与挑拨的剪秋马上追随上去,免不得好一番宽慰,出言劝说让穆贵人不必太往心里去,皇后娘娘是看重她,所以才至如此动怒。
穆贵人委屈又恐慌,只得回去再另想他法。
皇后当即便明白,自己身边这两个大抵是指望不上几分了,此事还是得自己费心思。
二月十五,景仁宫。
皇上每月初一十五循例都会到皇后宫中用晚膳,大多也顺势歇在了景仁宫里。
为此,皇后每次皆是下午便开始忙碌,甚至皇上格外喜欢的几道菜,她总是喜欢自己亲手做。
她自以为自己作为皇后,亦是皇上的妻子,妻子为丈夫洗手做羹汤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殊不知自己的丈夫先是天子再是夫君。且他生性凉薄,自己即便做的太多,也捂不热他那颗在幼年阴影下及纯元离世后已经逐渐被包裹的心。
…
皇上在养心殿批折子一时忘了时辰,最后在苏培盛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今儿得陪皇后用膳。
为此,他到景仁宫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晚,但皇后丝毫不介意,她起身相迎后,连忙欢喜的命绘春她们上了菜。
燕窝白鸭丝,湘子豆腐,松鼠鳜鱼,金玉满堂翅子,杏仁酪,豆沙卷,珍珠海米煨鹌鹑,还有一道皇上曾经赞不绝口,但皇后以事不过三为由扫了他兴的石斛老鸭汤。
两人用膳时,殿内站了些许宫女内监在一旁侍奉。
皇后伸手拿起汤勺亲自为皇上盛了一碗老鸭汤,含笑道:“皇上,这道汤您素日喜欢的,先喝了暖暖身子吧。”
“也罢。”皇上接过徐徐吹散勺中的热气,尝了一口后止不住赞叹:“这汤一尝便知是你的手艺,炖的入味!”
“多谢皇上夸赞。”
皇上闻言淡淡笑道:“只是难为你了,每逢初一十五便要亲自准备这一桌子菜,偏朕晚膳又吃不多几口。”
“皇上的膳食臣妾不能不用心,亦不愿假手于人。”
皇后把口中的饭菜咽下,又满含柔情的看向皇上:“况且,能吃上几口也算是这几道菜的福气了。”
皇上闻言莫名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回想起两人成婚二十余年,皇后纵然有过错之处,亦做过许多令自己厌烦憎恶之事。
但无论自己如何忽略她,如何拂她这个做皇后的脸面,她对自己都是真心的,且数十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