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文鸳唤来云莺与玲珑,让两人盯着小厨房去炖药膳,自己则打算亲自送到养心殿与寿康宫。
午后,等太后素日午睡起的那个时辰,她乘辇轿至寿康宫门口。
瓜尔佳文鸳虽自知近来太后都免了惠嫔的侍奉,自己来太后也是必然不肯见的。
但有些场面上的功夫也不得不做,况且太后她老人家这几年对自己虽谈不上格外厚待,但终究是有些许喜爱与欣赏的。
加之她老人家毕竟是皇上的额娘,自己弘晏的皇玛嬷,自己也理应过来已尽孝心。
果不其然,到了寿康宫门口,请守门太监进去通传后,稍等片刻等来的是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
得知了太后身子不适服了药还未醒,瓜尔佳文鸳只温婉一笑表示无妨,说自己只是担忧太后的凤体,所以亲手炖了药膳汤羹还望姑姑代为转交。
竹息姑姑含笑着应下送走了瓜尔佳文鸳以后,便把食盒提到了太后的床榻旁。
素日慈和的太后如今却是一副有气无力,缠绵病榻的模样。
听竹息回禀缘由后,太后不由冷笑一声,只感慨果真是日久见人心。
瓜尔佳文鸳初承宠时,自己唯恐她过于撒娇撒痴从而狐媚了儿子。
再到后来多番接触之下才知她实则本性纯良,温和良善。
后因这几年自己儿子对她过于宠爱,且太过于偏疼她们母子,自己出于私心里又唯恐她来日会危及宜修的皇后之位。
可事到如今,后宫众人里除了惠嫔外便只有她惦记着自己,还亲手做了汤羹以尽孝心。
反观自己费心思维护多年的皇后,这么久了莫说亲自过来瞧瞧,哪怕是派人送来一碗汤羹或者一句问候都不曾有过…
实在是心寒。
太后想起皇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又想起纯元当年母子俱亡的场景,想起这些年那么多枉死的皇孙…
她心中忍不住思考,这么多年自己是不是错了?
*
与此同时,养心殿前。
皇上曾吩咐过,瓜尔佳文鸳可以自由出入养心殿侍奉笔墨,陪伴圣驾。
可这几年里她来的次数除用膳以外,可谓是屈指可数,实在唯恐沾上些什么狐媚干政的骂名。
甚至她此刻一反常态连养心殿的宫门都未曾踏足,就只站在牌匾之下等侍卫将苏培盛请出来。
苏培盛得知瓜尔佳文鸳到的消息,连忙把手中正欲端进殿内的茶盏递给了小厦子。
随即自己到门口迎她进去。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瓜尔佳文鸳闻言先是示意景泰把手中的食盒递给苏培盛,而后温和一笑:
“苏公公免礼,还要有劳公公替本宫把这药膳与点心送进殿内。”
“娘娘,您都到这了,何不亲自奉上呢?”苏培盛略一迟疑,询问道。
“不了,听闻皇上近日朝政繁忙,本宫就不进去叨扰了。”
苏培盛闻言只能连连点头应下:“既如此,贵妃娘娘放心,奴才即刻便代为转交。”
“有劳公公了。”瓜尔佳文鸳抬手轻扶上景泰的手便准备转身上辇轿,“七阿哥这个时辰怕是要午睡起了,本宫便先回去了。”
“奴才恭送贵妃娘娘。”
*
待踏进了正殿内,景泰伸手为她取下大氅时,悄声询问:“主儿,奴婢有一事不解。”
瓜尔佳文鸳自知她的疑问是什么,遂直言道:
“虽说太后吩咐了不见嫔妃,可她老人家见不见是她的事,我尽孝心是我的事。此事我做了虽没什么好处,倒总归也落不到什么把柄不是?”
景泰将大氅挂好,而后斟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此刻正在火炉旁烤手的瓜尔佳文鸳:
“主儿,奴婢自然不会蠢笨到连这个问题也想不明白。
奴婢想问的是,您亲自送了点心到养心殿,明明能进去亲手交给皇上,却为何又执意不肯呢?”
瓜尔佳文鸳伸手接过茶水饮了半杯暖暖身子,而后轻笑一声,悠悠道:
“今夜或者最迟明夜,你就知道了。”
*
入夜,正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皇上先是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许跟着,而后伸手推开门独自走了进去,正好看见瓜尔佳文鸳正单手撑着下巴在看书。
听到动静,瓜尔佳文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后低声道:
“云莺,新开的安神汤熬好了吗?”
“鸳儿时常夜里睡不安稳吗?”皇上微微蹙眉,柔声询问了一句。
瓜尔佳文鸳闻声放下手上的书,抬眸看向皇上先是微微一愣,呢喃了一句“皇上”,反应过来后立即起身便要施礼,却被皇上给出言阻止了:
“不必多礼。”
瓜尔佳文鸳垂眸,柔声道:“臣妾失仪了。”
“鸳儿还未回答朕的话,朕瞧着你消瘦了几分。”
“臣妾没有。”
皇上闻言抬眸看着她那张牵动自己心弦的脸,近日心中的烦闷消退不少。
而后伸手把瓜尔佳文鸳拉进自己怀里低声叹息了句:“朕这段时日忽略鸳儿了。”
“臣妾明白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辛苦不已,只愿您能保重龙体,其他便再无所求了。”
瓜尔佳文鸳言罢顺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
两人静默良久后,皇上拉着她一同坐在了软榻上,随口拿起了桌上的的书翻阅了两章,想看看她近来在看些什么。
而后有些微微诧异看向她:
“这是朕的潜邸所作的诗集?”
瓜尔佳文鸳轻轻“嗯”了一声,而后睫羽微颤,垂眸温言回复道:
“弘晏近来背书愈发进益了,可按规矩他还不到请开蒙师傅的年纪,臣妾便想着除三字经外总要先教他些什么,好不把时间都荒废了去。”
皇上闻言微微颔首,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诗集,不由得赞许了一句:“当年咱们的弘晏还在鸳儿腹中之时,钦天监便因你的梦算是他是祥瑞之胎,如今便愈发可见弘晏这孩子果然天资聪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