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
钟粹宫 东偏殿 软榻前,一地的瓷瓶碎片。
“今日分明是我的生辰,为什么皇上又去了那个狐媚子那里?”
穆贵人姣好的面容此刻带着难以掩盖的怒意,她抬手又将手旁的茶盏顺势也砸了下去。
自己未进宫前便听闻宫内最得宠的是瓜尔佳文鸳。
她平安诞下了皇上登基后所生的第一子,深得皇上喜爱。
甚至于一向喜静 常年养病礼佛的太后都对其高看几分。
待自己进宫头次在景仁宫请安那一日,便留意仔细打量了瓜尔佳文鸳。
她坐在明艳动人的华贵妃身旁,却也丝毫不输半分,甚至更添几分娇媚可人。
穆贵人想,大概是她比华贵妃年轻些,所以才显更胜一筹吧。
但转念一想自己同样也很年轻啊!
她自认为论美貌自己比瓜尔佳文鸳也逊色不了多少。
论家世虽说稍差些,但也同是出身满军旗大姓。
论出身,自己阿玛同样也是有功之臣,
若论年纪,自己还比瓜尔佳文鸳年轻两岁。
既然如此,旁人能盛宠自己为何不能呢?
但自与慎贵人一同进宫以来,皇上不知为何会偏宠她一些,两人之间分明自己更貌美几分。
莫非皇上不重美色?但受宠的华贵妃、熙妃、莞嫔个个都是美人啊。
她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穆贵人的陪嫁侍婢香云端着一碗长寿面走了进来。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正俯身收拾碎片的菱云询问道:“小主,是谁惹您生气了?”
穆贵人此刻正在气头上,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控制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与醋意。
“小主,这是御膳房派人送来的长寿面,皇上与各种娘娘小主们的生辰贺礼也送来了。”
香云言罢把长寿面放至穆贵人身旁的圆桌上。
闻言,她垂眸看向那碗面,清汤寡水的一点食欲都没有,愈发怒火中烧了。
她抬手端起那碗面便欲摔下去。
好在香云眼尖心细当即出言阻止道:“小主,隔墙有耳,万万不可啊。”
菱云闻声抬头,连忙起身从穆贵人手中接过了那碗面又重新放到桌子上。
“小主,旁的倒也罢了,这长寿面可是嫔妃过生辰的惯例,您摔了若传出去,恐怕会落人口舌啊。 ”
穆贵人是家中独女,自小在府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她记事起过生辰便从没有如此简单寒酸过。
众人的礼物又算得了什么,说好听了是贺礼,说难听了不过是赏赐罢了。
这还是头次过生辰不能同家人在一起,甚至,今日连皇上都不肯来看自己一眼。
她越想越委屈,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眶涌出,如一根线般从流落到脸颊与下巴。
“是,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倒也罢了,我自知不配肖想与其相比。
可熙妃与莞嫔生辰便可年年在重华宫设宴,我过生辰就一碗长寿面算打发了?终究是我不配,比不得人家得宠。”
香云与菱云对视一眼,便同往常般柔声安慰起了自己主子。
“听闻熙妃头次过生辰也是遇喜封嫔时,莞嫔也是做了一宫主位才有此待遇,您才进宫半年,还怕日后不会晋封,没有风风光光过生辰的时候吗?”
穆贵人闻声看向菱云又抽泣了一声后,又抬手将睫毛上沾染的泪水拭去。
她想起自己入宫前,自己阿玛与额娘千叮咛万嘱咐,日后万万不可张扬,亦不能同在家中一般耍小性子,以免让皇上觉得自己骄纵任性。
更要想尽办法牢牢抓住皇上的恩宠,这样才能有能力保全自己的性命和不负家中的指望。
穆贵人想起‘恩宠’又转而轻叹了口气,无奈道:“皇上对我若说宠爱倒也谈不上,若说冷落但也没有,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会有出头之日啊?”
香云给她斟了一盏茶,安慰道:“小主年轻貌美,何愁没有得宠的一天呢?熙妃娘娘不过是比您早进宫两年,抢先生下了阿哥,皇上子嗣稀少,所以这才看重了她几分,您还年轻 皇上早晚会发现您的好的。”
“是啊,况且皇后娘娘一直是很向着您的。”菱云接着附和道。
本来听了香云的宽慰,穆贵人心里还舒服了几分,但接着菱云提及‘皇后’,她愈发忧愁了。
“皇后抬举我也抬举谨嫔,虽说看上去不相上下,但我总觉得她更看重谨嫔些。”
言罢,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又接道:“唉,终究是她比我早服侍皇后,抢占了些先机。”
“可归根结底谨嫔娘娘是外族人,不比您与皇后娘娘都是满军旗,身上同流着满人的血脉。”
香云言罢,穆贵人深觉有理,为此也平复了一丝心情。
她望着那碗长寿面,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迷离:“可谨嫔比我位分高,论恩宠也比我多些,又该如何让皇后更看重我呢?”
菱云淡淡一笑:“只要您一心为皇后娘娘着想,娘娘一定能感受得到的。”
“一心为皇后着想…”
穆贵人重复着呢喃了一句,沉思片刻后忽而恍然大悟,旋即心里便下定了主意。
她终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哪里有那么多的坏心思与歹毒的心肠呢?不过是同宫中所有女人一般期盼皇恩罢了。
既然皇上的宠爱目前得不到,不如先得了皇后的疼爱与看重。
毕竟她以为皇后贤德,又是后宫之主,跟着皇后总不会错,亦不会亏待了自己。
她抬手拿起筷子夹起了那碗已经看不见热气的面,询问道:“皇后娘娘送了什么贺礼过来?”
“发簪一对、步摇一对、锦缎两匹。”
穆贵人心想 都是成全成对的美意,她点点头柔声道:“等皇后娘娘午睡起,我便去景仁宫向她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