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皇上送了朝瑰公主的仪仗出城。
他瞧着朝瑰哭的伤心,心里也不免有一丝动容,所以送到了城门便回来了。
原想着回养心殿批折子,可不知为何心里不大痛快,便不由改道来了永寿宫。
还没踏进宫门便听见了里边传来欢声笑语的声音,进去一瞧 原来是瓜尔佳文鸳与淳常在 正在堆雪人呢。
淳常在眨巴着眼睛呢喃道:“姐姐,我总觉得好似少了些什么。”
瓜尔佳文鸳点点头也认同着她说的话,但是仔细打量过去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指着淳常在身上那件玫瑰紫妆缎披风打趣道:“想来是少了件披风吧,不如把你的给它吧?”
淳常在摇摇头,微微撅嘴:“才不要呢,我这身衣服是才做的。”
皇上往上走了几步,两只手揣在衣袖中,笑吟吟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瓜尔佳文鸳没有想到皇上今儿回来永寿宫,看见他的一瞬间脸上还带着微微意外而又迷茫的神色。
几秒后,反应了过来与淳常在福身施礼齐声说:“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言罢,他走近拉起了瓜尔佳文鸳,关切道:“你手怎么这样凉,快随朕进殿里吧。”
瓜尔佳文鸳握紧他的手,话语中带了一丝娇俏:“外头雪停了甚是好看,臣妾不出来瞧瞧岂不是辜负了?”
不知怎的,皇上忽而想起了倚梅园那儿种的红梅,今年自己还未曾去看过 不知开的如何了。
遂即,他回眸询问苏培盛:“倚梅园的梅花可开了吗?”
苏培盛弯了弯身子,回禀说:“凌霜而开。”
“凌霜而开,岂能辜负?”
言罢,他回眸看向瓜尔佳文鸳,温言道:“听说倚梅园的梅花开的甚是好看,既如此,咱们就一同过去瞧瞧吧。”
“好啊好啊。”淳常在自顾自得俏声笑道:“折一些放殿内也甚是好看!”
…
倚梅园中,缕缕西风荡漾,晨雾中还弥漫着浓浓寒意。
刚踏进园内,便闻见了一阵清香,似有似无的,好似在引着人靠近一般,离得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一夜的冰凌霜结使得梅花枝头探出冰清玉洁。梅花中剔透着珠光宝气,宛若玉女亭立,在倚梅园遍地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高雅。
淳常在在身后给雨儿说笑着,瓜尔佳文鸳与皇上一同在前边走着。
忽而,皇上停在了一棵梅花树前,同时松开了牵着瓜尔佳文鸳的手。
他上前嗅了嗅,沉吟片刻而后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瓜尔佳文鸳这一听,他这哪里是感叹梅花呢,分明是再再再一次想起了他的菀菀。
她走上前伸手折了一枝,递到皇上面前:“您若喜欢,臣妾折一些给您放到养心殿吧。”
皇上伸手接过红梅,心下却说不出来是何滋味,若真是折了些放到养心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愈发想念纯元了。
他摇摇头,面带愁容道:“还是留在枝头方显它凌霜而开的气节吧。”
瓜尔佳文鸳莞尔一笑:“想来也是,自古惜花之人自然与臣妾这般不同,什么都想折走。”
“说来朕还从没问过你喜欢什么花。”
瓜尔佳文鸳愣住,这人年纪大了就是健忘,上次两人一同讨论石榴花时, 他还询问自己喜欢不喜欢,这才过了多久,就抛诸脑后了。
“臣妾喜欢荷花”
皇上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柔情:“荷花独立于水中,花影亭亭,淡香阵阵,犹如素颜的美人一般惹人怜爱,朕的鸳儿亦是如此。”
“旁的花不过多用来供人观赏罢了,但荷花却不同,臣妾以为除观赏外,将其采之食之,当做对它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不失为清新风雅之举。”
皇上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他垂眸含笑道:
“鸳儿此言有理,莲子默默地藏于花瓣之中,待到花残叶败又为世人奉上一盘洁白,文人喜爱莲子的同时,还品出了一种清新的诗意,例如:“旋折荷花剥莲子,露为风味月为香。”
瓜尔佳文鸳莞尔一笑,脸上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莲藕虽身处泥中,但褪去污泥,便呈现出光洁的质地,和清香甘甜的味道,文人们对莲藕的这种君子风范自然也赞美有加,可称得上是荷花身上不露声色,却又最货真价实的一部分了。”
皇上侧过头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在梅花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静谧恬淡。
他顿了顿又说:“你若喜欢,等回头夏日里,朕吩咐人在永寿宫摆些大缸,把荷花移栽在里边,你不出宫门便可以瞧见。”
瓜尔佳文鸳摇摇头:“多谢皇上好意,但臣妾想着荷花的香味已经足够清怡了,若移植在宫里,膳食薰香之类的反而扰了它的气味。”
皇上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淳常在从远处跑了过来,手握了一大束梅花捧到瓜尔佳文鸳面前:
“姐姐,姐姐,你看我折的红梅好看吗?”
她抬手抚去落在淳常在肩头的雪,柔声夸赞道:“好看!”
“那回头把它放弘晏那儿好吗?”
瓜尔佳文鸳伸手接过那捧梅花:“好。”
淳常在被她的手指冰了一下,惊讶道:“姐姐,你手怎么这样凉。”
见状,皇上拉起她的手感受了温度,确实冰凉。
他取下自己的墨狐大氅披在了她身上,而后含笑道:“咱们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