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潜心礼佛甚少插手后宫之时,昨夜却听闻了余常在自小产后安常在与夏常在先后禁了足,心下便明白了有五六分。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即便是做错了事,即便谋害的是自己的亲皇孙(皇孙女),自己也不得不为了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替她遮掩着、维护着。
所以太后昨夜睡得并不安稳,今晨用过早膳便出门为皇后善后了。
…
勤政殿内 龙涎香四溢。
皇上此刻散了几位大臣,正在桌前批阅着奏折。
听到苏培盛通传,随即竹息扶着太后走进了内殿。
皇上闻声赶忙放下了手中批奏折的朱笔起身行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坐吧。”太后柔声让他起身,自己则坐到了御案一旁的雕花镂靠椅上。
“今儿天热,皇额娘怎么出来了?”
太后慈祥的笑道:“哀家老了原也不怕热,只是听闻你这几日劳心费神以致食欲不振,哀家便命人做了点心给你尝尝。”
皇上自然明白太后来勤政殿到底为何,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让皇额娘费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听说余常在肚子里的龙胎没了。”
皇上想起太后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余莺儿,偏她小产后自己又晋了她位分,短短半年便连升三级,此刻想起不免有些过了。
他柔声解释道:“是,所以儿子晋了她常在的位分,也算宽慰于她吧。”
“她小产不免伤心,你多关照些也是应当的。”
见太后并未因此不满,他心里舒了一口气:“是,儿子明白。”
“那安常在和夏常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太后不再拐弯抹角就直接进入正题了,他也开口一五一十的把夏常在所做之事悉数讲与她听。
太后听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宫里女人多,事非也就多了,算计自然更是少不了。”
皇上犹豫再三还是提起了皇后,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皇额娘,夏常在之事 皇后也有所牵连,只是儿子碍着夫妻情分,也并未挑明于她。”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做的很好,且不说宜修参与之事也不算证据确凿,单说她毕竟是你皇后,纵然有些地方有做得不对的,你也得多少念着些夫妻之情。”
“儿子明白,只是这件事毕竟牵扯了皇嗣,那也是朕的骨肉,您的亲皇孙,她…”皇上终究不忍把话说的太过。
太后又岂会不知皇后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后宫中的嫔妃屡屡小产,她也是心里明白却也不得不装聋作哑。
“哀家说句不该说的,余常在腹中的孩子,无论是夏常在所为,还是皇后引导她所为,哪怕是无人所为,她这一胎都很难保的下来。”
闻言,皇上抬眸看向太后,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皇额娘此话何意?”
“你可别忘了,华妃未生病前她可往翊坤宫频繁的很,那时恰逢她初有孕,胎象不稳 便每日闻着欢宜香,此胎要想平安生产,怕并非易事。”
皇上思虑过后喃喃道:“皇额娘不提,儿子浑然忽略了此事,难怪她这一胎怀的格外不适些…”
“所以此事夏常在纵然有错,但若余常在怀的康健,也不至于一次杏仁粉就直接落了胎。”
皇上明白太后的言外之意:表面是说夏常在,实则暗指皇后。
他点点头附和道:“皇额娘说的是。”
太后眼眸微转,扯开了话题柔声安慰他:“你正当壮年,日后肯定子孙繁茂的,也不必对她一胎过于伤怀,总归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皇额娘教诲,儿子铭记于心。”
太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轻声叹息道:“哀家老了,没什么可教诲你的,就指望那些嫔妃规矩懂事些,早日为你延绵子嗣,哀家就等着含饴弄孙了。”
“儿子定会早日让皇额娘承欢膝下的。”
“那夏常在你打算怎么处置?”
皇上思虑了一番试探性的开口道:“不管怎样,她都做了谋害龙嗣之事,自然是轻纵不了,朕打算废她入冷宫。
至于夏家虽有所牵连,但终究在前朝并未出错,但若一并发落倒显得过于严苛,且还会让外面的人猜测宫里发生了何等大事,还要牵连嫔妃母族,不如等到日后有所错处一并处置了为好。”
皇上话到此处,抬眸打量着太后的神色,见对面之人依旧是一脸慈祥,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前朝的事你拿主意便是,夏氏入冷宫也算给她个教训,也好给宫里嫔妃一个警醒,看看谋害皇嗣是何等下场。”
“皇后…”皇上欲言又止道。
太后听见他提及皇后,顿时心里多了一抹无奈,她抬眸对视上皇上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的神色:“至于皇后,她当然有所错处,你放心,哀家当会教诲于她。”
“有皇额娘在,儿子自然放心。”
…
等太后走了后,皇上便唤来了苏培盛让其晓谕六宫:夏常在谋害皇嗣,诬陷嫔妃 将其打入冷宫;安常在无辜受冤,解其禁足,加以抚慰。
得了消息的瓜尔佳文鸳三人欢喜坏了,当即就去看望了安常在,但她只是含泪对几人道谢,感激她们费尽心思为自己洗刷罪名。
而提及皇上她似乎内心平静的毫无波澜,大概是看透了帝王本就无情,本就多疑吧。
余常在虽然知晓了自己是被夏常在所害,可皇上竟还留了她一条性命,甚是气愤。
但她冷静下来还是深知有些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皇上的怜惜是有限度的,她也识趣的没有再向皇上哭诉。
反正夏氏已经入了冷宫,一个再也不可能翻身的女子,等风头过去了,等所有人都淡忘了此事,自己再要了她的命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毕竟谁还会在乎一个被废弃冷宫多时的嫔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