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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千里三人行 漠州三秃鹰

诗曰:山外青山天外天,人上有神神上仙。莫诩天下世无双,法外有道道无边。

话表百里牧云和崇小川到了渤海郡城发现没有被满城通缉,便脱了伪装,到了一家酒馆,自顾自的喝着热腾腾的羊肉汤,却听到门外有人化缘。

两人抬头一看,这可不要紧,崇小川差点没有把嘴里的羊肉汤喷出来。

你道为何?原来在酒馆外拿着钵盂笑嘻嘻的说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和尚,正是了然大师。

“了然和尚,他…他怎么会这么快?”崇小川抹了抹嘴角的汤渍,惊道。

百里牧云也心中大惊,要说两人一路赶来耽搁了一些时间倒也罢了,可恰恰两人是快马加鞭又马不停蹄的赶了两个时辰,方才到了渤海郡城。

再多花的时间无非就是换了一身新衣,外加在主街上走的缓慢罢了,但这点时间若说凭着走路就能赶上来,任由谁也不敢相信。

但此时的酒馆之外,那身装扮,那模样的和尚,又非了然和尚莫属。

“有一种可能。”百里牧云说道。

“什么可能?”崇小川伸着脖子问道。

“了然大师修行了一种快速行走的道法。”百里牧云说道,“虽然我只是猜测,但大道三千,道法数万,应该会有这样一种道法的存在。”

“嗯。有可能。”崇小川说道,“也可能这和尚身上有堪比骑马的法器。”

“还有这种神奇的法器?”百里牧云有些吃惊,随即又笑道,“是了,道法有数万,法器也是无穷尽,有神行法器倒不足为奇。”

“嗯,这个秃驴和尚,定然是有神行法器,才敢与我们打赌了。”崇小川斥道。

百里牧云笑道,“咱们也没有说他不可以使用法器吧?”

崇小川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酒馆老掌柜显然是接触过和尚,才有说出和尚不吃荤腥的话来。

了然和尚腆着脸皮说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话,让老掌柜指着了然的鼻子笑道,“你这小和尚,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家伙了。”

了然和尚笑道,“和尚四大皆空,无我相,无他相,无众生相,哪里来得脸了。”

“行,说不过你,你等着,我让人给你端一大碗羊肉汤来。”老掌柜笑着摇了摇头,回身走进酒馆。

了然和尚在门前说道,“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老掌柜既然愿意施舍一碗羊肉汤,何不让和尚我进去馆子里坐下来好好吃一顿,也省得和尚顶着寒风在大街上凄凄惨惨。”

“行行行,进来吧。”老掌柜实在不想再与他多话,招了招手说道。

了然和尚又唱了一个喏,拿着钵盂乐呵呵的走进酒馆。

酒馆里的许多人生平还未见过和尚,看到了然和尚进来,都好奇的盯着他看。

了然和尚目光扫了扫酒馆四周,然后看着百里牧云和崇小川的座位,笑嘻嘻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百里牧云对面,嘴里说道,“这位施主,贫僧可否坐在此处?”

“大师请便。”百里牧云喝着羊肉汤,淡然的说道。

崇小川右手拿着筷子敲打桌面,说道,“我说这位大师,酒馆里空位多得是,咱非得和我们凑在一块儿?”

“人多热闹。”了然和尚笑道。

“原来是个爱凑热闹的和尚。”崇小川说道。

“小川,吃面,少说话。”百里牧云说道,“吃完还要赶路。”

“哦,是。”崇小川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羊肉汤碗,仰头大喝起来。

不一会,当酒馆伙计端来一碗羊肉汤放在了然和尚的面前时,崇小川已经放下手中的空碗,接着打了一个饱嗝,嘴里嘟囔道,“吃饱,吃饱,走人。”

那边百里牧云也放下空碗,对伙计招手道,“伙计,结账。”

伙计跑过来,笑道,“两位客户,两碗羊肉汤,四张煎饼,共计十块下等灵晶。”

百里牧云丢了一块上等灵晶,说道,“不用找零了。”说完,起身对了然和尚说道,“大师,您慢吃,我们先行一步。”

“不急,不急。”了然和尚笑了笑,说道,“马上就好。”说着,只见了然和尚端起热腾腾的大碗羊肉汤,张开嘴,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中一饮而尽。

“咯!”了然和尚也打了一个饱嗝,站起身笑道,“走吧。”

百里牧云和崇小川瞪大了眼睛,像是看一头怪物一样看着了然和尚。

了然和尚笑道,“和尚向来吃饭都是这样,没什么好惊讶的。”

“大师,佩服。”崇小川撇了撇嘴。

三人一同出了酒馆。

“大师道法高深,真是让人折服。”在大街上,百里牧云对了然和尚说道,“不过我二人不打算在渤海郡久留,少顷便会出城往东,不知大师有何打算?”

“和尚本就云游四方,漫无目的,如果两位施主不嫌弃,和尚与两位同行也可。”了然和尚笑道。

“渤海郡往东,是千里平原,中间虽有不少城镇,但我们二人还是以赶路为主。大师既然想要同行,不如我给大师准备一匹马吧。”百里牧云倒也没有反对,说道。

“如此甚好,有劳施主,善哉善哉。”了然和尚一脸平静,似乎受之安然。

三人同行,向路人打听了渤海郡的马坊位置,直接换了三匹新马,也不多有停留,出东城门往东而去。

一路上,了然和尚侃侃而谈,也不管百里牧云两人爱不爱听,口若悬河,讲的都是大乘佛法。

“大师,大师,你说的这什么大乘佛法啊,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听得像天书一般,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来的!”崇小川叹道。

“小施主,佛法和其他道法不同,讲求的不是天赋悟性,而是佛缘。”了然和尚笑道。

“大师,你别骗我不懂道法啊!”崇小川说道,“盖闻大道三千,无一不是以悟道为修行,你这佛法不靠悟性?如何修行?”

“这就是佛法的奥妙之处。”了然和尚似乎脸上一直挂着浅笑,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大师,何为佛缘?”百里牧云虽然也听不懂了然所讲的大乘佛法,但总感觉从他所讲的大乘佛法中能够感悟一种平静平和的心性,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百里牧云自己也想不明白。

“佛曰,不可说。”了然和尚神神秘秘的说道。

“神神秘秘。”崇小川不以为然。

百里牧云点了点头,大乘佛法讲的是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有眼耳鼻舌身意,也无眼耳鼻舌身意,有我相,也无我相。看似矛盾,说了和没说一样,不正是不可说嘛?

想通了这一点,百里牧云感觉自己的识海里灵力翻滚,似乎那颗灵珠子神魂蠢蠢欲动。这又和自己修行的素心经有异曲同工之妙,素心经也是讲求身体意念与天地融为一体,最终人的肉体意念都能够自然而然的感知周围的一切波动,也能将天地灵力更迅速的吸收进识海之中。

百里牧云知道自己是又有了悟道的感觉,这和修行剑法三十六式时的悟道虽然不同,但那种入道的感觉却是相同的。

如果不是坐在马背上,百里牧云恨不得立刻就坐到地上去消化那份虚无缥缈的感悟。

了然和尚转头看了看百里牧云,只是淡然的笑着,没有再侃侃而谈。

三人一路驰骋,除了偶尔在遇到的驿馆歇息休整外,一整天都是马不停蹄的往东赶。

按照百里牧云的预计,从海州城到东海郡快马加鞭也得八九天的行程,再遇上事情耽搁,到了东海之滨恐怕也要十来天了。

从他孤身一人闯妖兽山脉至今,已过了十几天,百里寨会因为他平白无故的消失而变成什么样?爷爷百里长风,老爹百里喆,还有三叔百里晶,首任老师百里明这些人又会怎样?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心如刀绞,又如火烧,一心只想快点赶回百里寨。

好在崇小川和了然和尚两人既不多问,也不抱怨,两人像是随从一般,心甘情愿的跟着百里牧云又赶了几天几夜的路。

这一日,大周皇朝永隆二十年,二月初二,天寒地冻,晴,无风。

三人三骑离开临海郡,朝着海州十六郡最东部的东海郡狂奔。

经过几天的相处,了然和尚和崇小川也从刚开始的针锋相对,变得其乐融融。

两人不像百里牧云那般心事重重,一路人互相斗嘴不停,倒也解闷。

“牧云,现在天色已晚,咱们到前面找个地方留宿一晚吧。和尚你说呢?”眼看日落西山,崇小川建议道。

了然笑道,“在哪里留宿对和尚来说都一样,你们定吧。”

“问你等于白问。”崇小川哼道。

“那你还问?”了然和尚笑道。

“我也是问了才发现是白问。”崇小川说道。

“你问我才会回答,你不问我就不会回答,答与不答本就不同,问与不问当然也会不同了。”了然和尚说道。

“问你所答和不问你所答,结果一样,问等于不问。”崇小川说道。

“行了,你俩不用争论了,咱们在前面遇村留村,遇店住店。”百里牧云说道。

“同意。”两人齐声应道。

三人又骑行了十几里路,天色已暗了下来,而在远处官道一侧,一座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

三人骑马来到小楼的院门前,门前竖着一根旗杆,旗杆上飘着一个旌旗,上写着黑风林三个大字。

“黑风林?”崇小川抬头看着旌旗,喃喃说道,“这是家私宅还是家客栈?”

“看名字倒像是深山草寇的寨子。”了然和尚笑道。

“这明目张胆的建在官道旁,断然不会是草寇建的。”崇小川说道。

两人讨论间,百里牧云已单身下马,一手牵马,一手敲着院子的铁门。

片刻的功夫,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接着有人从里面拉开铁门,探出一个脑袋,问道,“谁啊?”

百里牧云见那人约莫二十岁,穿着灰色棉袄,头戴皮毡帽,一副伙计的打扮,便笑道,“小哥,打扰了,我们三个是赶路了,因天色已晚,找一地留宿一宿。敢问这黑风林是私宅还是客栈啊?”

伙计转头看了看三人,随即笑道,“哦,请进请进,我们这是客栈。”说着,打开大门。

三人牵马入院,伙计吆喝一声,“有客到,三人三马。”

从小楼里面跑出两个伙计,一人和另外那个伙计牵过三匹马绕去左边的偏院,一人领着三人进了小楼。

小楼的大堂摆放着五六张桌子,三人进去时,已有三张桌子坐满了人,那些人个个虎背熊腰,身穿贴身的皮袄,脸上挂着横肉,双眼微突,倒都是常年在外跑江湖的汉子。

“三位,直接住店还是先打个尖。”领路的伙计笑着问道。

“先给三间上房,准备好一桶热水,我们泡好澡再下来吃。”还没等百里牧云说话,崇小川说道。

“好嘞。”伙计乐呵呵的跑到后面柜台,让掌柜的开了三间上房,领着三人转楼梯上了三楼。

三人各自进了房间,很快就钻入热腾腾的桶中,泡够了热水澡,更衣下楼。

到了楼梯口,崇小川见了然和尚还穿着那身灰布长袍,笑道,“和尚,你这好不容易洗的干干净净,咋还穿这身破衣裳?”

了然笑道,“旧衣新衣,对和尚来说,不过都是遮体的一片布而已。”

崇小川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三人下楼,客栈伙计已迎了过来,把三人领到一张空桌前,问道,“三位,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最好的饭菜都拿出来。”崇小川说道,又转头看着百里牧云,笑道,“牧云,没问题吧?”

百里牧云笑道,“没问题。”自从崇小川知道百里牧云身上有公主送的无尽财富后,那阔绰程度比百里牧云大多了,似乎这些财富是他自己的一样。

“光有好菜怎么行?再来一壶好酒。”了然和尚说道。

“你这和尚还喝酒?”伙计笑道。

“没有见过喝酒吃肉的和尚?”了然问道。

“没有,今天是长了见识了。”伙计笑着走开了。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院子里传来。

接着听到院里的伙计大叫道,“来啦,来啦。”

大门打开,那伙计笑道,“几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发财。”一道洪亮又粗鲁的嗓子说道。

“我们这是客栈,发的是哪门的财?”伙计笑道。

“东边的货,西边的客,北边的担子,给花掌柜掌眼。”那嗓音继续说道。

“里面请。”伙计换了语气,将三人带进楼里。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三个身穿黑色皮袄,头戴斗笠,满脸络腮胡的红脸汉子,三人眼神冰冷,扫了大堂一眼。

“漠州三秃鹰?”了然和尚低声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