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须臾数年,梦境外却不过弹指一瞬。
寂静的石室中,铁索碰触作响,被缚着的魇魔似有所感,面色一沉。
要醒了么?
她看向痴立在石室中的那一男一女。
只见着其中那少年,原本呆滞无神的目光,骤然清明,一股凛冽寒意,自他眸光中射出。
“哟,少主醒了,可做了个好梦?”见傅辞醒转,九铃神色一变,反而是笑起来。
“魇魔?”
傅辞清初从梦境中出来,神思还有些混乱,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微皱了皱眉,目光扫向那石剑之上佝偻的人形。
心中虽因先前被困之事而愤怒,可当他看清那被道道青铜链锁住的魇魔,脸上却勾出一丝笑意来。
“看来魇魔这十几年,在这震稷塔中过得着实不错。”
“还成吧,你瞧这儿,安静又宽敞,多自在。”九铃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一般,语气轻松悠闲。
“就是有些饿,你也知道,我爱吃梦,这塔里全是妖啊魔啊的,哪里有香甜梦境啊,说起来还多亏了少主,倒是送了我一顿好伙食。”
九铃轻笑出声,仿佛真的十分愉快一般。
她实在是个很爱笑的女子,笑声泠泠,单凭笑声,便如同天真少女一般。
然而傅辞清的神色却是在这笑声中一寸寸冷了下去。
那个梦境,却是勾起了他所有不愿亦不敢回想的记忆,埋藏在内心深处血淋淋的伤口,便这么轻易地被人剥露出来。
眼底渐渐有杀意升起。
傅辞清正欲上前,却忽然感受到身边的人动了一动。
杀意顿时消敛,他侧头,看向身边的陈阮。
只见少女眼睫颤动,显然也快要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傅辞清恍然想起,那梦境里,仿佛也并不全然是令他厌恶不堪的东西,还是有一些,让他欢喜的。
梦境地最后一幕,出现在他眼前,肆虐的风雨中,是少女踮着脚贴上来,吻在他的双眼上。
心中惊涛骇浪犹在,傅辞清眼底翻起汹涌的情绪,他觉得,自己也许有很多事,要好好问一问顾怜。
不对……是……阿阮。
不过,不是现在。
眼见陈阮便要醒转,傅辞清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右手作刀,迅速切向了她的后颈。
一声沉闷的响声,女子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好在被他一手揽住,没有直接摔到地上。
傅辞清小心地将晕过去的陈阮靠在角落放好,现在,他便可以好好去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哎哟,少主,你这委实也太不风情了些,人家巴巴跑去救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把人给弄晕了呢。”
九铃见状,啧啧感叹,讽刺道:
“真真是心硬如铁啊,倒是像极了,咱们那魔尊殿下呢。”
她口中的魔尊,自然是指先魔尊沉厉,傅辞清他爹。
“闭嘴!”
这一句话,却是彻底惹怒了傅辞清。
于傅辞清而言,他最痛恨的,不是那些伤他欺他的人,而是他的亲身父亲。那个从他出生起,便从未出现过的爹爹。
他恨极了他,因而也恨极了别人将自己同他放在一起。
傅辞清身上魔气大涨,不过眨眼,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九铃身前。
九铃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已经紧紧钳住她的脖子。
“你……”
傅辞清手下用力,九铃的话被硬生生掐断,她徒劳地张着嘴,却再发不出半个音节。
傅辞清不欲再和她多话。
他逼近她,眼神冰冷残酷:“连崀来让我,同你取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