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的光又是一阵急剧的闪烁,配上那穿透力极强的嘶吼声,我不禁龇牙咧嘴的捂住耳朵。
但随着所有的灯盏落定,耳边瞬间变的落针可闻。
顶上那颗夜明珠又重新亮了起来,九真在高台脚下,我们能看见她在挣扎身上的铁链,能看见她仍在怒目圆睁的吼着,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的视线在四处扫荡,似乎看不到我们。
我思索不透她的话,便碰了一下李相夷,“你问问剑灵,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脑海中便响起剑灵的声音,“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告诉你们,先取圣晶石要紧。”
“哦,那圣晶石在哪儿……咦?”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所有石柱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原本高台处于石柱正中央的位置,现在却在石柱之外。
若要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它像被排挤出去了。
剑灵说这是盘古神特意留下的障眼法,只有镇锁石的阵法困住了施法之人,另一个被隐藏的空间才会显现出来。
也就是先前我离远了看上去一片模糊,走近了却是一堵墙的地方。
此刻那堵墙消失了,所有石柱呈蛇形散开围绕在边上,打眼看去,方才在祭台周边消失的八汪泉水,好端端的在里面,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剑灵指引着我们过去。
我边走边嘟囔,“原来是有阵法,我就说我不可能看错。”
“那是。”剑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欣慰,“谁看错,你也不可能看错。”
这话我听着奇怪,“为什么?”
李相夷虽心有猜测,但不敢妄言,只静静的听着。
剑灵道,“古神的血脉,怎么会被他布下的障眼法迷住眼?只可惜你的灵力太低……”
剑灵叹息一声,语气听上去十分纳闷,“你体内好歹也流着古神的血,怎么混成这样?”
“……”我挠了挠头,十分不解,“什么古神血脉?我?你是不是认错了?”
“古神曾以心头血点化了一个石胎,授其血肉,开其灵智,只等机缘合适的那天出世。”
我听了便摇摇头,“那你弄错了,我娘是西炎王姬大将军,我爹是皓翎王,虽然你不认识他们,但我确定,我绝对不是你口中的石胎。”
“不可能!”剑灵斩钉截铁道,“古神的血脉我岂会认错?我跟剑主磨合千世,才和他心脉灵气相通,世间除了他之外,唯有古神的血脉能滋养我。”
我茫然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原来是我把你唤醒的?”
“是,所以我可以和你交流,当然了,我也没说你是那个石胎,毕竟他就算天资再差,也不至于……”剑灵顿了顿,将不中听的话吞了回去,“或许,你是他的后人。”
我仔细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似乎并未听父王说起过祖辈有这样的奇人,正要再次否认时,我忽然想起少时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
天生地养的石胎……
大荒皆知,魔头赤宸乃是无父无母,天地孕育而生。
我恍惚一阵,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他出世之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问完之后,我又觉得自己也许想太多了,盘古乃是创世之神,他的血脉,怎么会是那个魔头?
剑灵听完我的话,一阵无语,“我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身负古神血脉,能齐修五行之力、号令百兽,一旦出世必定不同凡响!”
竟都对上了……
我站定身体,嗓音有些颤抖,却仍抱着一丝希望,“你真的,没有弄错吗?”
剑灵语气笃定,“绝不可能错!”
这句话,给我这么多年来的逃避与执念宣判了死刑。
我身体顿时变得僵硬无力,步子一软险些跌倒,被李相夷搀住。
他默了片刻,柔声道,“小夭,身世无法选择,但你永远都是你自己,不会因为体内流着谁的血而改变。”
我点点头,攥紧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忘记这件事,
只有活着出去,才能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走至靠近泉水的位置,剑灵嘱咐道,“生门只有一个,跟着我,切记不可行差踏错!”
李相夷一手执剑,踏出第一步,而后回头朝我伸出另一只手。
我将手搭了上去,却发现他的体温不对,“手心怎么这么烫,你在发热?”
李相夷没有回头,脚步落在剑尖所指的位置上,低声道,“不必担心,我能挺住。”
可我分明看见他脚步愈发虚浮。
发作起来如此迅速,恐怕不是普通的发热那么简单,我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有些担忧。
一入生门,所有泉水似有了生命般开始沸腾,地上光华大盛,出现一个蜿蜒向下的台阶。
既是生门,应该没有陷阱。
我拉着李相夷快步顺着楼梯往下走,里面十步一颗夜明珠,将路照的明亮。
踉跄的跑完台阶,便是平整的通道,我停下来拉起李相夷的手把脉。
他靠在通道的墙壁上闭眼调息,脸颊已经染上了一层异常的绯红,额前的碎发被汗粘在皮肤上,他微仰着头,喉结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滚动。
他明显已经难受至极,脉象上却只能看出气血两冲。
这不对。
我忙唤剑灵,“他怎么了?”
剑灵好一会才出声,“九真对他做过什么?”
我将李相夷利用九真帮他疗伤的事说了出来,剑灵听完便惊道,“是灵犀香!此物分阴阳两味,虽叫做香却无色无味,阴者能入经脉,使人无从察觉,以阳者诱之则发。”
难怪我先前探不出异常。
“这是什么毒。”我忙追问,“你可解法?”
“此乃情毒,中了灵犀阴香的男子与中了灵犀阳香的女子欢好之后,灵犀香阴阳相合,二人七天之内心意相通,随时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剑灵语气沉重,“九真是打定了主意不信你们,想用这个方式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至于解毒……”
“无妨,你去取圣晶石来救我。”
剑灵还未说完,便被李相夷打断,他将刎颈剑交给我,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塞到我手中。
他极力压制着灵犀香发作,眼底已经泛有红丝,嗓音也变得喑哑,“这个香囊是雎晨的,里面有雪罗花的果实,你还记得它的作用吗?你看的那幅祭祀典礼的壁画上,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棵树、那是雪罗花。”
我怔了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
他轻推了推我,“来不及了,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取完圣晶石回来救我。”
我总觉有哪里不对,犹豫地回头,便见他强撑着勾起一个笑,“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