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一番话,显然是知道了方才王宇与楚云飞的对话,对此,王宇只能极力地劝诫。
“哼!八路娃子,我劝你们不要多事,不然就别怪俺们不客气了!”
一位四十多岁的村民厉声说道,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木棍重重地砸在地上。
村长此刻再度出声:
“后生,你们十几个人虽然有枪,但俺们可是有上百号人,你们挡不住的!”
“至于晋绥军,反正俺这把老骨头活不长了,他们有本事就杀了俺!”
“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村里的娃娃们困死在这里!”
村长老汉混浊的眼睛充满了血丝,语气掷地有声,完全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王宇看着群情激愤的村民,依旧硬着头皮劝解道:
“村长,我也很想出去,但是你也知道,咱们都感染了瘟疫,一旦出去之后,那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的!”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俺们一个村几百口子全部死了吗!”
这句话,村长几乎是咆哮出来来的,继而剧烈地咳嗽起来,黑红色鲜血凝块被他吐出来!
“妈的,跟他们废什么话,冲出去!”
先前说话的村民扶住脚步踉跄的,险些跌倒的村长,冲着身后的村民一挥手,咆哮着说道。
“冲啊!”
瞬间,上百号村民裹挟着妇孺老少冲向王宇等人。
王宇与张大彪等人默不作声,任由村民冲过来,不再劝解,他们知道,任何的言语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但是,他们也没有举起手中的步枪,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老百姓,纵然后者将他们当做了敌人。
呯!
一名八路军战士被村民拿碗口粗细的木棍捅在肚子上,本来就因感染鼠疫而羸弱的身体此刻遭此重击,呯然倒地。
霎时间,现场乱作一团,不断有战士被撞翻在地,即便以张大彪那等健壮的体格也不断地倒地,而后不断地爬起来。
十余人,面对上百人的冲撞,挡不住的,更何况他们还不能反抗,因为面对的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是他们拿起枪杆子要保护的人。
好在村民对八路军也有着不错的认知,所以并没有下重手,不然这么多人冲上来,一人一脚也非得踩死!
王宇经过系统的加持,身体素质十分的强大,不断地保护着身边的战士,却挡不住村民,眼看村民势如破竹,他心急如焚。
晋绥军可不比八路军仁慈,即便有着深谙民族大义的楚云飞也不行,村民一旦冲出去,百分之百会被射杀!
正所谓慈不掌兵,善不掌财,在大是大非面前,楚云飞即便不忍这么多的老百姓死去,但为了358团,为了整个晋绥军,为了整个晋西北,他也会下令开枪。
转眼间,王宇等人被村民裹挟着带到了土岗上边,已经有着村民冲下了土岗,距离晋绥军已不足百米。
咔咔咔!
霎时间,楚云飞周围响起阵阵拉动抢栓的声音,士兵手中的中正式与捷克式轻机枪已经将子弹推上枪膛。
“团座,下令吧!”方立功催促楚云飞。
楚云飞默然不语,英姿勃发的脸上有着一股悲戚,几百号村民躲过了鬼子的屠刀,现在却要死在他的手中,即便这一切是鬼子的阴谋,但他依旧有着深深的罪恶感。
作战参谋林志强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方立功,眉头紧锁,心中不悦,当即冷哼一声,一把夺过身边机枪手的捷克式轻机枪,对准了越来越近的村民。
方立功想要团座当这个恶人,他岂能让其如愿,不如就让他来当这个刽子手吧!
啪!
陡然,一声枪响响起,在这时候,是如此的刺耳!
顿时,村民一惊,所有人慢慢停住了脚步。
先前,他们说要冲出去,不有很大的原因是头脑发热,且还赌当兵的不敢开枪,但毕竟骨子里没有当兵的那股狠劲儿与胆量,一听到枪声,顿时一个个心胆皆寒。
同时,他们打量着四周,寻找枪声的来源。
就连楚云飞等人也是一愣,神情满是诧异。
因为枪声传来的方向,是村民当中,那里边没有晋绥军,只有八路。
只见一名八路军战士举着冒着硝烟的三八大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正是先前在烤烟房里边,被老鼠咬伤的那名八路军战士。
由于被病毒源直接接触,在王宇等人当中,他是感染症状最为严重的一个,此刻连走路都踉踉跄跄,十分的费劲。
“高飞!”
张大彪略有苍白的脸上隐有怒意。
名为高飞的八路军战士冲着张大彪凄然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站在土岗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的村民,大声喊道:
“老乡们,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让小鬼子把你们都祸害了,染上这瘟疫。”
“我们先前的确骗了你们,我们压根就没有援兵,因为这瘟疫毒的厉害,因为一旦泄露出去,整个晋西北的人都会死绝!”
“身为军人,我们必须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即便我们也必须得死!”
说着,高飞因为情绪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良久,他擦了擦手掌心的血迹,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你们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不能对你们开枪,阻止不了你们,却能阻止我自己,所以,我只有将子弹留给自己了!”
说着,高飞放下手中的三八大盖,枪口顶在眉心,姿势十分别扭,却不影响他扣动扳机。
啪!
子弹冲枪口飞飞出,径直穿过高飞的眉心,然后从后脑勺飞出!
由于枪身没有支撑,被巨大的后坐力抛飞,吧嗒一下落在了远处。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王宇。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八路战士这么果决,以自杀的方式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他更没有想到后者是如何将一米二的步枪抵住自己脑袋,然后扣动扳机的,细细想来,其这么做,一定早有准备。
土岗上,站着百余人,此刻鸦雀无声,只有浓重的呼吸声与咳嗽声彼此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