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数日,洛子清对雪娘可谓刮目相看,抛开情爱不谈,雪娘的才干见识实在令他欣赏佩服。
开女医馆,进宫为太后诊病,往北疆商路做生意,大把地挣银子。
连开立皇家钱庄,以银票代替军饷粮草物资,让行商负责往边疆送物资的主意,也是出自于她。
罗雪娘,她怎会懂得那么多?
自己当年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她主持不了侯府中馈,想起来,洛子清便脸上发烧。
有如此心胸见识与决断的人,困在侯府后院,那是游龙落浅滩。
祖父说得对,自己有眼无珠,竟然把雪娘当做后院娇弱无知妇人。
想到这里,洛子清忍不住问:
“你有那么好的主意,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说,还去通过祖母,找柳侍郎?”
雪娘没说话,一双明眸瞄了洛子清一眼,又低下眼帘,微微一笑。
洛子清瞬间懂了,她不想与自己过多接触,怕纠缠不休。
洛子清苦笑一声道:
“雪娘,你不必如此忌惮于我,你说不谈情爱,我自不会强求,只望你真如自己所言,把我当个朋友才好。”
又道:“我很感激你,竟然献出如此妙计,为北疆,也为我,解了后顾之忧。”
雪娘尴尬一笑,解释道:
“我倒不是为你,是为了我祖父。当年他便是因为粮草军饷问题,为赵家所害,许家满门流放,丢了性命。如今我既然想到了破解之法,又怎能让他有机可乘,故伎重演?”
洛子清一时无言,雪娘又道:
“你今日可还有事要忙,若无事的话,留在这里用晚膳吧。”
洛子清连连点头,转身命庄管家等人自行归去,不必久候。
虽然雪娘没有亲自下厨,他也满心欢喜,原本清冷的面容,飞上几许春色。
一边吃,一边忍不住问:“你跟齐王,如今很熟络吗?”
雪娘喵他一眼,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实际紧张得手指扣桌面。
雪娘知道,洛子清无非是想打听,自己与肖元起究竟是什么关系。
京城纨绔圈的流言,想必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雪娘忍不住放下箸筷,往后微微靠了靠,一副悠闲自得的神色,看着洛子清。
“嗯,不止熟络,是很亲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以依赖的人。”
雪娘慢吞吞说道。
洛子清心里吃味,却什么也不能说。
“难怪,他昨日特意来找我,让我离你远点。”
洛子清如今已是位列武将之首的云麾大将军,再不是当日太子身后小跟班,可肖元起欺负他欺负惯了,依旧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大喇喇地冲他喊:
“洛木头!你给我站住。”
洛子清刚下朝,一身绯红色官袍,器宇轩昂,不怒而自威,然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愿给齐王没脸。
便停下脚步,安静地等他走近。
“我说洛木头,你能不能离罗雪娘远点?你两如今都没关系了,还缠着她干嘛,想害死她吗?”
齐王一贯不耐烦的口吻,上下扫视着洛子清说。
洛子清沉声道:
“洛某不知齐王竟如此好管闲事,我与雪娘以前是夫妻,以后也会是夫妻,如今不过是误会闹得大了些,齐王趁虚而入,坏我二人姻缘,实非君子所为!”
肖元起嗤笑一声道:
“真不愧是当将军了,竟然跟我顶起嘴来!我说你以前的忍功呢?不是不管我怎么嘲笑奚落你,都无动于衷不发一言吗?”
洛子清眼皮一掀,凌厉目光投向齐王,随即又低垂眼眸,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远比齐王分量要重得多,权势也大得多。
这位闲散王爷怕是还没弄清楚状况。
不过他懒得与之较真,洛子清太了解齐王了,嘴上叫嚣得厉害而已。
看着他这些年老欺负自己,真到危急关头,太子不一定顶用,反倒齐王救过他好几次。
洛子清也看不明白齐王究竟是敌是友,多年来一直沉默以对。
齐王突然笑起来。
“洛子清,你知不知道,你跟我顶嘴,可比以前闷声不响的木头样,让人心里舒服得多,以前那样吧,特招人欺负!”
洛子清无语,好一会才说:
“齐王是富贵人,空暇多,若没事,洛某告辞了。”
说完躬身一礼,转身要走。齐王却哎哎地叫住他:
“告诉你,不想害死她,就离罗雪娘远点,我说真的!”
洛子清回身,认真说道:
“雪娘说你很照顾她,若真为她好,就劝她去北疆吧,在京城,确实不安全。”
洛子清自然不会妄想此时求娶雪娘,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再说赵家不除,雪娘的身份就永远是个隐患。
他只想让雪娘跟自己回北疆去,可雪娘断然不愿意。
洛子清没办法,想想自己远在北疆,千里之遥,与雪娘之间,似乎毫无希望。
苦思冥想十数日,才想出这个办法,把全部身家搬过来,托付于她。
这心意够厚重了吧?还生怕雪娘不肯接,百般找托词,哄她收下。
“肖元起他对你很好吗?”洛子清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雪娘。
“是啊,他对我的好,旁人可能想象不到。”
雪娘比他还若无其事。
“我头一次见他是在马场,当着他的面,折了永淑公主的手腕。”
雪娘陷入回忆中:
“本以为会受重罚,谁知肖元起在皇上面前替我撒谎,说永淑手腕是被缰绳勒的,我不但没受罚,还得了贵妃厚赏,且赵纯珠还得给我道歉。”
雪娘感慨道,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肖元起已经在默默保护自己了。
“第二次是在王府,你那时不是去了江南暗访吗?肖元起特意召见我,说若是你让我受委屈,他可以帮我离开洛府。”
雪娘想起那次,自己还捏了个银杏果臭肖元起,嘴角浮起不明所以的笑容。
洛子清看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忍不住心烦意乱,他当然记得,那时他逃婚来着,不愿与雪娘洞房。
肖元起竟然那么早,就开始挖自己墙角!
洛子清不知该恼自己,还是该恼肖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