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不知道二爷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她只管絮叨,洛子清或坐或躺,手里总是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
有时会回应她一两句,大多数时候,突然地,他就扔下书,命令她:“就寝吧。”
雪娘似乎也不在意二爷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自顾自地说着,时不时还乐几声。
偶然想起来淑女规范,便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地说一句:
“二郎我又忘了,下次吃饭不说话了。”
洛子清每次都忍笑,想告诉她装不了就别装淑女了。
其实他小时候在老家长大,也是端着碗到处跑的。
不过看她样子实在有趣,他就憋着不说。
今日一顿晚膳用完,罗雪娘竟是一句话也没有,实在太蹊跷了。
等两人都洗漱了,上了床榻,洛子清伸出手去,待要解她寝衣衣带。
却被雪娘捉住手指,他一愣,探究的眼神看过去。
床榻隔间里点着一盏青瓷油灯,虽有一层帐幔垂着,洛子清还是能看清,雪娘神色决然。
他慢慢坐起来,不说话,等着。
“二郎,妾身有话想问您。”雪娘又咬嘴唇。
洛子清心念动了动,却忍住了,没有伸手去拨她唇瓣。
“有话,便说。”他揉了揉眉心,淡淡道。
“每次您过来后,第二日早膳时,荀嬷嬷便会亲自送滋补汤来,这汤里,放了药,对吧?”
雪娘一口气把话说完,心里砰砰直跳。
洛子清放下手,搭在膝盖上,扭头看着雪娘。
她一手支着,侧身斜卧,小脸仰起,眼巴巴地看着他。
眼神里有疑惑,也有委屈。
洛子清有些惭愧,又有些恼火,脸有些烧得慌,是做了亏心事被当面揭穿的不堪。
他突然想起来,祖父好像提过一句,罗雪娘懂医理。
当初祖父晕倒时,若不是她施救得当,怕是醒不过来。
她还曾与自己提过,想去恩济堂坐诊行医。
所以那滋补汤里下了药,罗雪娘当然会发觉。
洛子清抬手揉了揉眉心,轻轻嗯一声。
雪娘坐起来,“为何?”
质问脱口而出,语气已带了些责怪。
洛子清踌躇片刻,告诉她真实想法,还是编个谎言?
前者伤人,后者违背自己原则。
且一个谎言需要更多去掩盖,洛子清从来不愿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心机。
凝神看了看雪娘,朦胧灯光下,她又娇艳又柔弱,眼睛里泛着水光。
他心里软下来。
长叹一声,放柔了声音哄她道:
“祖父病着,朝中局势不稳定,我又刚到兵部,现在不是让你有孕的好时机。”
朦胧灯光下,隐约可见见雪娘脸色稍缓,眼眸低垂,似乎在掩盖内心的情绪。
洛子清接着说:
“你也知道,太子如今在查办赵家,当初去江南也是为此,赵家权倾朝野,想要扳倒不容易,我虽入了兵部,暗地里也在辅佐此事。若你有孕,难免会牵制我。”
洛子清不喜与家中女眷谈论朝政,略略说了几句便收住,转移话头道:
“再说你如今刚入侯府,还未立足,若这时候有孕,你只能待在清影院里养胎,你愿意一连直窝在这小小的院落?”
雪娘垂下眼眸,洛子清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没有一句她能反驳。
细想来,无论二爷是出于什么目的,避孕对雪娘来说,也是有利之举。
如果怀孕,她就更加没法出门,还谈什么出门去行医,下江南寻访外祖家亲人,进宫找太后报仇?
且娘亲曾说过,女子最好满十八后再生育,越晚越好。
年纪大些,身子骨才能长开,不容易难产。
洛子清见雪娘神色缓和,似乎有被说服之态,便继续说道:
“且等几年,母亲接受你我这桩亲事,你也习惯了京城的人际来往应酬,在侯府与京城都立稳足跟,我在朝中也有了些功绩,咱们再谈孩子的事,不是更为妥当?”
雪娘心里依旧有些不舒坦。
若二爷说的是真心话,为何不明明白白地与她说?
还派个荀嬷嬷来看着她,哄她喝那汤药。不知道那些下人们,因为此事,在背后怎么编排,鄙视自己呢。
“二爷既然是如此想,为何不与雪娘说?让那荀嬷嬷如此欺瞒于我,不是让雪娘在下人们眼里更加没有威严与地位……”
雪娘有些怨怼,低声嘟囔道。
洛子清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道:‘我自然没有那么糊涂,荀嬷嬷从我进京,便在清影院料理我身边事务,与奶嬷嬷也差不多,这事我仔细交代过,再没有旁人知晓的。’
雪娘这才心里舒服些,又听二爷说道:
“那药是宫中太医开的方子,对身子不会有太多损害,你若是担心,我日后便再少来些,你也不必常饮那药,如何?”
洛子清声音本清冷,动情时略显沙哑,此时却更多了些温柔小意,似乎还有点委屈自己的意思。
雪娘不由得脸色发热,难不成二爷逢十才进后院,是不愿自己多饮那汤药,怕伤了身子根本?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别的且不论,雪娘委实不愿二郎不来。
两人情分本来就浅,若十日都见不着一回,那还能做夫妻吗?
祖母说的对,不疑不惧,方能得始终。
终归到底,雪娘是真心喜欢二郎,想跟他天长地久。
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雪娘最终还是含羞低声说:“妾身……听二郎的……”
洛子清浅浅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纤巧柔滑的小下巴,低声道:“那二郎我便还是逢十过来。”
话音未落,二爷的手已经落到她衣襟处,迫不及待地拉开那衣带上的粉色蝴蝶结。
一片旖旎春光,落入眼帘。
……
这一夜洛子清格外温柔,也格外地卖力。
雪娘深觉高嬷嬷说得没错,床帏之内,若两情相合,你侬我侬,欢愉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