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夜选择看似鸡肋的功法,也是存着些许幻想和侥幸,毕竟以掌尊的见识和阅历,不可能拿此无用之物,陈于藏经阁之中,以供万世留存,想来应该是有些可取之处吧。
以前看过一些轶闻传说,往往神秘的功法灵宝,起初都是不露痕迹的,那些藏在角落的破烂之物,被人侥幸捡起,随后发现乃是上古遗物,或是藏着白胡子老爷爷,最终成就了不朽,说书人笔下这种桥段比比皆是。
“哼哼,都是骗人的”。
按照现在宁夜的理解,像极了之前听到的传闻,作为辅助功法,倒是毫无出众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道行太浅,难解其中深意?”宁夜皱眉苦思,自我慰藉道。
想想也是,太过操之过急,不如先修炼一段时日,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益处也未可知。
暂时先不理会神谕箴言的玄奥,宁夜专心将精力放在小天道经上,以此为根基,慢慢炼化仙池,开垦荒山。
之后的半个月中,宁夜不再前往穆长老那里问道,这是长老的意思,怕其余诸人心思杂乱,不能静心。
而这段时间,依着往昔的教导,不断的独自在屋内闭关苦修,期间也去过“讲经台”处,查阅了最近长老公开授课时间,找到了负责仙池、龙息等初始境界答疑解惑的道场。
受益匪浅,毕竟有长老的经验分享,让宁夜有了些门道,也不再急于建功,踏踏实实,稳妥的去开辟龙山,脚踏实地。
灵犀水泽看重新人的潜力,按照宗门的规矩,凡入门一年以内,皆可不需为宗门做出贡献,一应杂物俗事可置身事外,把全部精力投入修炼之中。
而一旦过了一年期限,不论资历如何,境界高深与否,都要为宗门出力。
偌大的仙门,即便是杂役琐事,也是繁多,比如之前为宁夜每日送饭的童子,或者为宗门采买粮食的“林仙人”,都要尽职尽责,否则自会有罪责惩处。
如大师兄楚渊,二师兄天玄两人,即便道行高深,资历深厚,也不得不为宗门贡献力量,或是采摘灵药,或是探寻遗迹,所得的战利品按照约定上交宗门,余者可自留,这也是仙山繁衍兴盛的道理。
若是有极大的贡献,也可得到长老或者掌尊的垂青,赐予恩德,而那处藏经阁,也是有如此的功效,赐予额外的挑选秘法的机会。
就在这期间,宁夜从离落儿口中得知,百舜天、夏悠雪等人已破入仙池秘境,离落儿也触摸到了那层桎梏,用不了多久便可突破,可惜与他们相识的程宝玉却依旧不得其门,自成功踏入眉心墟界之后,便一直徘徊,不得其法,愈发显得沉默寡言,整日里阴郁愁苦。
随后几日,似乎也积淀到了一定程度,离落儿、李陵等一众人尽皆迈入仙池,开启了自身宝藏,沐浴在生命本源之中,肉身得以净化,正式脱离了凡体。
而这也差不多到了穆长老约定之日。
这一日,沉浸在仙池中的宁夜,按照往常一般,以小天道经为根基,不断的去滋养龙山,化开生气浸润山石,拓荒耕耘。
周而复始,反复的雕琢,如莘莘学子,苦读钻研。
“咔擦”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响,惊动了宁夜,即便只是细微的变故,也没能让他错过,终日劳苦就为这一刻,怎能疏忽,当下起身,近前到龙山,仔细探查。
目光如炬,一遍遍的扫视,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纹理,不放过一丝痕迹,如此耗费了半个时辰,却仍旧无所得,让宁夜满脸的疑惑。
“莫非精神损耗过度,出现了幻觉?”
一番心神耗费下来,让他确实有些疲惫了,退步来到仙池灵液上方,浸润在生机中,补充元气,叹息一声,无奈只能从眉心境界中退出。
半个多月时间,日子突然变得有些枯燥乏味,整日里都埋身在修行中,逐渐灰白的生活飘零黯淡,昏黄的色调侵蚀下,似乎他都有些痴呆了。
若是在石寨中,这时候的他应该和几个小伙伴结伴而游,无忧无虑,自在随心,不免想起二黑,一声哀叹道不尽酸楚。
“找个时间回到落霞镇,去看看周叔一家吧”,宁夜如是想到,许久未见雪儿,有些想念了。
正在宁夜愣神的功夫,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一开始宁夜以为是那送饭的童子,不过仔细听了片刻,却是豁然起身,纷杂的脚步伴随着嘈杂的声音,让他直觉不对。
“吱呀”
拉起房门,看到时近暮色的外面,一道俏丽的容颜写满了焦急,等看到宁夜,惊叫出声:“宁师兄,你快出来啊,程师兄他不好了”。
正是离落儿,正说着,后面有几人慢腾腾到来,当中一人,却是程宝玉,脸色苍白无血,萎靡不振,浑身无力的被左右两边人驾着,缓缓而行。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宁夜踢着没有穿好的布靴,来到外门,拉开了简易的阻隔。
身后离落儿跟着,眼中有些哀伤,叹息道:“程师兄修炼甚急,想要强行冲开桎梏,遭了反噬,受到冲击才致如此”。
看着程宝玉暗淡失色的瞳眸,宁夜心有悲戚,那是一种死灰般的眼神,没了生趣,茫然无焦,此刻万念俱灰,像是行尸走肉。
“幸亏穆长老回来的早,若是稍微耽搁些,恐怕……”
离落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
宁夜黯然叹息,帮着两人扶着,吱声道:“还是先把宝玉送回院落,静养安歇为好”。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告一段落,看着程宝玉沉沉睡去,只留下他和离落儿在此照顾。
望着那沉睡中仍然紧蹙着眉头模样,宁夜心中生出复杂,这次的打击不可谓不重,足可以击碎他的一切期望。
离落儿低声哀叹道:“穆长老临时有事说要出去一趟,让我们暂停修炼,待他折返之后再行指导,没想到程师兄竟然自行进入冥想,进入了生死迷幻,失陷其中。”
宁夜知道缘故,距离穆长老传道授业结束的日子临近了,曾经听闻过,若是一直进入不了仙池,或许最终只得沦为杂役,亦如那童子一般。
或者可以继续修炼,但无人护佑,其间的凶险未知,只能自求多福,那些藏于后山的坟冢便是最后的归宿。
“哎”
宁夜俩人相顾无言,唯留深深的叹息,照此看来,程宝玉伤了心神,恐怕这几日都不能再次尝试了,等待他的是凄冷的寒夜和无尽的枷锁,无法挣脱。
离落儿黯然,眼角湿润,喃喃轻语:“还不如回归平常,归于乡野,也落得一世怡然,好过在这里备受煎熬”。
宁夜默然反身离开,来到院落外望着夜幕,似是回应:”尘世万道,三千烦恼,总归是有放不下的东西,做不到无欲无求”。
离落儿轻声掩闭房门,转身望着宁夜的背影,恍惚之间觉得不真实,像是不存于这方天地,错觉一般。
摇晃脑袋,眼前之人分明真切,自己竟是如痴一般,安静的站着。
之后两人离开,略显沉重的道别,各自回归院落,夜色不美,离魂失意的人注定难熬。
月余之后,穆长老宣布正式离去,约定之期已到,不做停留,嘱咐众人戒骄戒躁,飘然远去。
“大道至简,大道至艰”,耳边传来老者的道音,直指本心。
新来的九人,唯有两人未进入仙池,包括程宝玉,自那日起,似乎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终日躲避,意兴阑珊,如垂暮枯柳,黯淡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