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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腊月。

平辽侯派往江户和谈的第三波使者再次被幕府将军杀害。

德川秀忠受夫人阿江操控,坚持与开原军决战。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两位征夷大将军只有在关原决出胜负。

平辽侯没料到幕府竟如此强硬,要和开原军硬刚到底。

看来《马关条约》的签订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幕府的强硬,更坚定了穿越者征服的决心。

倭人畏威不畏德,朝鲜兵在九州杀戮数万人,还不足以让岛国禽兽屈服。

那便将杀戮进行到底吧。

腊月初二,平辽侯辞别他的挚爱金虞姬,率联军从九州出发,攻击本州,正式开启称霸东亚的洪业。

六万大军水陆并进,星夜疾驰向美浓国关原地区挺进。

陆路方面,邓长雄、王二虎、率近卫第二、第三军共计两万人马,跨越关门海峡,向长州藩发起突然袭击。

长州大名毛利辉元今年六十七岁,已是迟暮之年。

毛利大人刚从江户返回长州,在江户,幕府将军听信那个妖媚女人的谗言,执意要和开原军在关原决战。

毛利大人年迈体衰,既无力影响幕府战略,更不敢抵挡开原大军。

朝鲜兵杀过来时,毛利大人心胆俱寒,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将,想起自己当年率三千人马登陆釜山,在朝鲜烧杀抢掠,才意识到长州大祸将至。

“逃吧,逃吧,长州武士可不能给幕府当棋子。”

开原军渡海而来时,长州藩主便立即率家臣武士仓皇东逃。

腊月初二,开原军占据长门、周防等城。

开原军镇守各城城门,封锁住长州藩通往外界的道路。

朝鲜兵按照当年长州出兵朝鲜的人数,大开杀戒。

长州藩内没有逃走的男丁几乎被朝鲜兵杀绝,被砍去首级的尸体填满护城河,邓长雄估计死难者远不止三千。

邓长雄招来朝鲜统帅姜尚士,严厉斥责这位友军将领,警告朝鲜人不得再违反平辽侯命令,肆意滥杀。

~~~~

长州惨案传到关东各藩,关东震动。

邓长雄率军继续东进,安艺藩被长州藩杀戮震慑住,连夜派使者前往开原军大营议和。

使者反复向开原军表示,安艺藩没有参与朝鲜征战,没有派一兵一卒到釜山。

“平辽侯有言在先,当年壬辰倭乱,没有派兵侵扰朝鲜的大名,若肯主动来降,可免一死,不予追究。”

得到邓长雄保证后,安艺藩立即宣布投降。

万历援朝之战,关东大名负责出钱,关西各藩则纷纷出兵。

长州藩往东,其他大名基本都没有参与到朝鲜战争。这些藩属也得以保全。

有了安艺藩做榜样,备中、出云等地大名纷纷投降。

正月初七,开原军逼近丹波,距离美浓关原只剩百里路程,沿途各藩纷纷向东溃逃,与幕府军汇合。

邓长雄王二虎率大军在本州岛狂飙突进时,刘招孙、戚金、吴阿衡率开原水师浮海登陆远江,直扑三原。

腊月初五,第一军前锋突然攻入三河。

三河大名冈崎本多率武士激战,在野战炮与火箭的饱和打击下,三河武士全军覆没,冈崎切腹自尽。

越后、出羽、上野、加贺等藩,纷纷响应幕府号召,向美浓平原集结。

初六日,平辽侯下令全军停止追击,在三河驻扎。

德川秀忠苦苦等待的外国舰队,在战争爆发后,并没有立即加入幕府军。

这些精明的欧洲商人,见形势急转直下,纷纷宣布中立。

提早裹挟进两支东方军队之间的战争,显然是件赔本的买卖。

于是他们在长崎港口,向开战双方出售火器弹药,甚至为双方的舰船提供各类补给,每一艘商船都赚得盆满钵满。

十七世纪二十年代,英、法、荷、西在日本贸易的商船众多,总数超过千艘。

这些商船大都为软帆快船,装备十二斤重炮弹的加农炮,无论是性能还是火力都超过同时代日本的朱印船,插上骷颅旗就可以cosplay加勒比海盗船。

刘招孙对这样一支海上力量颇为忌惮。

如果四国商船痛下决心,不惜代价切断开原军后路,平辽侯和他的六万大军,就要交待在本州岛上。

好在四国之间勾心斗角,根本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万里迢迢从欧洲赶来,只为求财,犯不着和开原军拼命。

从肥前藩出征前,平辽侯便命令李旦和葡萄牙人放弃对九州围困,主力舰船立即与开原水师汇合,前往本州海域,确保丰后水道与远江周边的绝对安全。

李旦是海盗出身,有着敏锐的战场直觉,接到平辽侯命令后,他立即率领一众海盗撤离琉球,前往本州海域。

在做好武力准备后,平辽侯通过葡萄牙商人罗曼向荷兰、英、法、西班牙等国商队喊话,保证击败幕府后,各国在日本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失。

平辽侯的让步并没有换来各国商队的理解和支持。

这四个殖民先锋,之前从未和开原军有过接触,所以对这种善意没有认识清楚,只以为是东方野蛮人的示弱,于是开始从四面向本州集结,蠢蠢欲动,准备发动对开原军的一次试探性进攻。

而这,将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腊月初六日,三河藩城下町。

天空飘着稀稀疏疏的雪花,这座本州海滨的小城完全没有冬季的静谧。

近卫第一军、第四军在此城驻守,为两日之后的决战作最后的准备。

三河藩旌旗蔽空,兵甲如云。

一队队骑兵踏着泥泞的路面,在炮兵身前呼啸而过,骑兵将前往十里之外的三河北郊进行防御。

幕府大军的前锋已逼近三河北部,骑兵营派出夜不收迎战,双方在北部荒村爆发了几场激烈的斥候战。

炮兵们指挥辅兵和平民,推动沉重的野战炮,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一辆运送红夷炮的马车陷入了泥坑,驮马扬蹄悲鸣,拼命朝前拉拽。

一个身材矮壮的蒙古牧民奋力挥舞马鞭,抽打马腹,用蒙古语叱责,让驮马再使一把劲。

驮马挣扎了几下,跪倒在泥泞中。

蒙古人还要扬鞭抽打时,被眼前一名开原官员拦住。

“够了!”

孙传庭呵斥一声,蒙古牧民连忙收起马鞭,手足无措的站在泥坑边。

孙传庭招来卫兵,举目四望,百步之外搭起座高台,台上有人在唱戏,底下黑压压坐着第四军的战兵,外围还有些朝鲜兵。

“训导官们又在搞什么?”

他小声嘀咕了句,吩咐卫兵道:

“去,叫几个朝鲜人过来帮忙。”

卫兵领命而去,很快叫来十几个看热闹的朝鲜兵。

众人一起喊着号子,合力推动马车,驮马奋起余勇,前蹄猛瞪,车轮终于从泥坑中拔了出来。

“还是这位大人有法子。”

赶车的蒙古人小心翼翼奉承道,孙传庭挥手要蒙古人下去。

他让卫兵叫来工兵营营长魏斐德,质问他道路为何还没有修复,大战在即,要是耽误了粮草军械运输可如何是好。

魏斐德急的不停擦汗,连忙向这位老上级解释说是倭人坚壁清野,逃走时挖断了道路,还掘开河道,淹没了部分路段。

孙传庭喝令魏营长立即恢复交通,若是人手不够就去征调朝鲜人。

这时,背后传来战兵们的阵阵吼声,孙传庭朝那边望去,隐约望见戏台上有几个人影在晃动,看的不是很清。

孙传庭刚从九州肥前赶来,对眼前这一幕感觉很陌生。

“孙大人,那是《望海》戏目,大营扎在哪里,他们就到哪里演出,今天轮到来我们第四军了。”

孙传庭听完魏斐德解释,挥手让他下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位开原后勤总负责人,眼下没心情去听什么望海。

他带上两个卫兵,径直朝平辽侯中军大帐走去。

“原来训导官这些天都在忙这个,什么时候开原军也开始唱戏了,真是胡闹。”

路过戏台时,孙传庭摇了摇头,皱紧眉头,这时只听台上有人大声叫道:

“哈哈哈哈,我就是德川秀忠,二代征夷大将军,整个日本都是我的,我杀了父亲德川家康,流放兄长德川信一,霸占丰成秀吉的老婆阿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集中力量,攻打明国。我要吃光你们的粮食,抢走你们的金银,抢占你们的田地,抢走你们的女人,听说明国女子个子高挑,比江户的巨人(日本人称高个子为巨人)还要高,哈哈哈,正好可以掳掠到我的宫殿来,和我睡觉···”

一个身高三尺不到,体型如同倭瓜,满脸麻子的倭国将军,骑着匹同样矮小的朝鲜果下马(注释1),在临时搭建的戏台上蹦蹦跳跳,一边挥舞倭刀,一边对台下大声怪叫。

他旁边跟着两个同样矮小的倭国武士,耀武扬威拖着把比自己还长的倭刀。

这时,一名武士递来张纸条,“德川秀忠”看了,哈哈大笑道:

“什么?加贺藩来了一群逃难的中国人,好啊,老子先去杀光他们!再去攻打辽东。”

台下整整齐齐坐着十几排战兵,全都睁大眼睛盯着上面那个骑着矮马、要来抢夺辽东的“怪物”。各营把总和镇抚兵站在战兵四周,他们根本没心情关注德川秀忠的野望,只是紧张注视着周围战兵。

在战兵们的紧张注视下,幕布缓缓落下。

欢快的唢呐声响起,舞台场景切换到一片风景秀丽的海边。

一对汉服装扮的年轻男女正在赶海。

舞台上响起清脆悦耳的女声:

蓝蓝的水里鱼儿肥

潮水涨了又潮退

哥哥带妹来赶海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我拾个海螺吹起了小螺号

海浪来伴和合成了一条歌

阿哥来赶蟹阿妹来拾螺

一不小心就给蟹咬

痛叫得大大声

哎哟依呀

哎哟依呀

·····

忽然,唢呐声停住,一队倭国武士出现在海滩上,径直朝那汉女冲去,少年连忙上前阻拦,怒道:

“你们是什么人?”

武士骂道:“老子是幕府将军的家丁,赶紧把银子、女子都留下,饶你们一条狗命!”

少年挡住倭寇,招呼同伴先走。

“柳茜茜,快走!”

倭寇一刀将少年刺死,淫笑着追逐前面奔跑的汉女。

德川秀忠登上海滩,对着地上倒下的少年,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银子、女子都是我的,等杀光了你们这群汉民,我就要去攻打朝鲜,攻打辽东!”

周围一片寂静。

忽然,前排两个战兵猛地冲上台去,抡起沙包一样的拳头就朝那矮个子将军招呼。

戏台上两个镇抚兵立即将战兵推开,后面又冲上来两个战兵,堵住了试图逃跑的“德川秀忠”后路,不由分说又打起来。

后面冲上来的战兵见找不到幕府将军,便按住一个倭国武士开始狂揍。

一群把总抡着皮鞭冲上去抽打那些战兵,舞台上响起阵阵尖叫声和咒骂声,场面显得极度混乱。

~~~~~~

孙传庭目瞪口呆望着舞台,两名卫兵护在他身前,生怕孙大人受到波及。

森悌看见孙传庭,连忙笑吟吟的凑上前来,低声道:

“孙大人,这《望海》还不错吧?平辽侯钦定的剧本·····”

孙传庭一直忙着大军军需运输,连闲聊的功夫都没有,今天是第一次看这出望海。

他瞟了眼还在混战的台上,勉强笑道:

“森训导官,戏演好,这倭国幕府将军为何长这么丑?”

森悌将孙传庭拉到一边,低声道:

“孙大人,倭寇就应该这样,平辽侯说了,要想在舆论上战胜敌人,就要先把敌人非人化,就是说不能把他们当成人来看。平辽侯还说,维持战斗力的方法之一就是灌输仇恨,不停灌输仇恨······”

孙传庭笑着不说话,森悌与平辽侯相处久了,总能从口中蹦出各种新鲜名词,他早已见怪不怪。

他懒得和东莞仔闲聊,今天找平辽侯还有要事。

森悌朝戏台那边瞟了眼,秩序已经恢复,打演员的战兵正在挨军棍,于是连忙对孙传庭道:

“孙大人,不说了,下官要过去宣传了。”

说罢,森悌匆忙告别,迈着小碎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戏台便,小小的身材嗖的一声就跳到高台上。

几个训导官立即簇拥到森总训导官旁边,他们一起振臂高呼。

“杀倭寇,杀德川秀忠!保卫家园!”

底下战兵情绪激昂,上千人全部站起来,跟着举手喊口号。

“杀倭寇,杀德川秀忠,保卫家园!”

孙传庭望着台上台下狂热的人群,一言不发,转身朝平辽侯中军大帐走去。

注:

1、果下马是罕见的马匹,因身材矮小,骑着它能穿行于果树下,因此得名“果下马”。果下马,出德庆之泷水者”,“乘之可于果树下行”;“有种马中偶然产之,不可多得,故其价甚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