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无聊。”贺铭声音懒散,“我妈都不管事了,他们还特地趁着她回来,大砸特砸,不就是想我亲爱的妈妈重出江湖吗?爸,妈要是回来,你肯定也要回来。不过,我觉得挺好!不如过会儿你就做回你的董事长,我回江城陪着妹妹?”
“怎么?”贺连城的脸上都是调侃之色,睨着儿子,道,“刚就说了声‘喂’,心思就飞了?”
看儿子那闪亮的黑眸动了动,他接着道,“儿子,别怪你爸没提醒你,你要是把家里的事儿做不好,你媳妇都会看轻你,连带着以前对你的那点儿崇拜也会马上消失。”
崇拜?
贺铭看向自己的父亲,没说话,而后者拍拍他的肩膀,又道,“男人只有强大了才能吸引女人。”
年轻的男人勾唇,想笑但又觉得这葬礼上面带微笑会显得有点儿不道德,只得瓮声瓮气的道,“那爸爸你现在就应该做点什么显示显示你的强大,去让我妈更喜欢你。”
“你妈心里爱我爱的要命。”
贺铭,“……”
“还有,待会儿他们要是让你妈出山,你给我拿出点儿儿子的样子来。”
“什么样子?”
“要你妈做的事,你去做?”
贺铭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老爸,“你刚刚不是插手李家的事情吗?”
“那是建立在跟你妈没关系的基础上。”
贺铭总算是明白过来他爸刚才铺垫“男人强大”的原因了——想让他当李家的“接盘侠”。
他亲爸真是会坑儿子!
贺铭态度懒散,看了一眼渐渐停下来的打砸人群,“我妈早就脱离出来了,管他们做什么?”
“你堂舅舅们谁都不服,对你从你妈手里接过了大印的人百般刁难,要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葬礼了。”
今天他们参加的是贺铭的众多堂舅舅中的其中之一的葬礼。这堂舅舅曾经在李弥君提出退休时,极力的毛遂自荐,上位做了申城乃至全国最大的豪门李氏家族的当家人,掌管所有的集团运作。
但这可怜的堂舅舅上任还不满一年,被逼得自-杀了。
而今天打砸的人就是这位堂舅舅的家人,想要李弥君在家族人都在时站出来惩治刺激这堂舅舅的人。
按说作为儿子,在亲妈遇到危险的时候,站出来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只是……
贺铭瞄向自家的老爸,依旧用懒散的语调道,“你儿子的媳妇跑了怎么办?”
“嗤,”贺连城嗤笑一声,“你妈都把你妹妹押在那儿了,你觉得有跑的可能?”
贺铭突然有一种被父母算计的感觉,正了正脸色,道,“所以你们是知道今天的葬礼上会有这么一出?”
“大概吧。他们这些年也就这些把戏了。”
贺铭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缓了缓才道,“他们主动找我,我还要三退,不然觉得我也会先像前面挂的那位一样好欺负。”
贺连城睨着看似妥协了的儿子,“今天有的是你的表现机会。”
“我感觉你话里有话。”
贺连城挑了下眉,并未点破。
这时,那群打砸的人如这对父子预料的那样,走到李弥君的面前,其中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首先开口,“姑姑,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
这位说话的,跟贺铭是同辈,堂表兄弟,姓李,叫成名。
在同他一样李家人眼里,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二十多年前去世的,李弥君的妹妹李磐,是他们的姑姑,也是当了二十多年的李家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当家人。(花君注:有关贺连城和李弥君的故事,请看《迷情总裁老公很烦人》第三个故事,主楼部分)
所以比起其他的男人,眼前这位前当家人的话能够震慑力。
李弥君周身萦绕着上位者的威严,道,“不管什么事情发生了,你都不应该带着人闹你亲生父亲的葬礼。这会让外面的人看李家的笑话,觉得李家是散沙,以后跟我们合作的时候也会看轻我们。”
李成名眸色闪避,极力想要分辨,“我……我知道错了。”
“还有,”李弥君打断他的话,瞄了一眼站成一团、一身黑色衣装的李成名的家人,“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家人,如果要主持公道,那就重新再选一个当家人出来。”
她话音刚落,围观的人们就议论纷纷,不少人觉得还是她当好,但这个念头被当事人的下一句给彻底打消。
李弥君正色道,“按照李家家规,女人超过50岁就不再担任当家人,所以所有超过这个年纪的女人都不在当家人选之列,我也不例外。”
这条规定是当时还是李弥君的她,为将女人加入继承人之列而修改家规时制定的,为的是年纪大了的人任人唯亲,失去判断力。
人群再次议论,其中不少人将目光转向了贺铭的方向——
最近他在贺家的迅达集团的动作频频,几乎成了申城豪门的传说,更重要的是他是前任当家人的儿子,算是李家人。
一身黑衣的贺铭,对大家的目光视而不见,悠悠然然的走到旁边的座位坐下,无聊地摸摸兜内的红色小本本。
人群内有了提议现在就投票,好尽快决定新的当家人,随后不少人附议。
投票流程因为在李氏集团下各个上市企业做了太多遍,所以即便是在葬礼上,也很快的理清楚。接着马上就进入了投票、唱票环节。
一个小时后,这场葬礼上的“选-举”终于完成。
结果是前任女当家人的儿子当选。
李成名走到闲散坐着的贺铭面前,“表弟,上去说几句话。”
贺铭掀开眼皮看他,“我姓贺。”
这话是在说他不想揽事。
可人就是这样,你越是退让,别人就越是想推你上去。
于是,在李成名劝说不成时,其他李家的长辈也走过来劝,没一会儿时间贺铭的周围就围了一群人。
贺铭拿眼撇了一眼正跟他亲妈说着什么的老爸,对方这时也看了过来,眼神交汇时,彼此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下一秒,他终于从凳子上站起身,对众位李家人道,“贺家的迅达事儿也不少,但我不忍心看我妈操劳……我只做一个过渡的,有新的人选后,我就退。”
众人高兴,簇拥着要他主持各种各样的“公道”。
不参合不知道,一参合,贺铭才发现这李家真是事儿精多。
偌大的李家,盘根错节,从钢铁、化工,到金融、房地产、药品,光听亲戚们诉苦都听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葬礼的人群终于散去,贺家人又和李成名一家人说了几句话,便坐上了自家的车返家。
车上。
李弥君拿手机回拨了几个小时前,在打砸最激烈的时候打来的号码,“雯雯。”
原本闭着眼睛的贺铭一下掀开了眼皮。
李弥君看了儿子一眼,神色也没什么变化,问道,“若雨睡了吗?”
那头的声音压的很低,“睡了,刚洗完澡一会儿就睡着了。”
“嗯,谢谢你了……时间也晚了,你也睡吧。我回申城了,就让人过去接她。”
说罢,她便将电话挂了,而坐在她对面的儿子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她与贺连城对视了一眼,双双因为儿子的动作笑了。
……
江城。
邵雯雯已经换上了睡衣,站在阳台上,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李弥君的那句“雯雯”:好似特别的熟稔,但她们的确没有见过,这熟稔就来得莫名了。
还有,几个小时前,她打过去时听见的那个“喂”字怎么那么像那个男人的声音?
她回头看向躺在她床上熟睡的小女孩,有个声音莫名窜进脑海:应该不会巧到那位李夫人也跟他男人有关系。
她记得几年前从他被窝里翻出过一个美女的照片。
能被他那样自傲的人,放在被窝里四年的女人,想必是非常重要了。
思维正发散时,邵雯雯恍然回神——为什么要想不相干的人?
邵雯雯兀自摇摇头,在阳台上又站了两分钟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伸手将旁边的小被子盖在女孩儿身上——
因为汪心灵感冒了,担心传染,所以就让从没照顾过孩子的邵雯雯陪着睡。一开始,邵雯雯还担心若雨会因为在陌生的环境而睡不着,会哭闹,却没想到给她洗完澡,放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安安静静的睡熟了。
邵雯雯将空调调整到了不冷不热的温度后,才关了暗色调的床头灯躺下。
……
第二天一大早。
邵雯雯是在一振柔软的触感中醒来的。
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女孩儿滴溜溜转的黑眼珠,小小的脸蛋一见她醒来,立马收回刚刚在她脸上爬行的小手,眼睛也马上闭上,但嘴角却带着笑。
整个看起来俏生生的,惹人喜欢。
小女孩儿好似因为没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又好奇的睁开眼睛,触不及防地跟正等着她睁眼的邵雯雯来了个对视。
她好似觉得这样的睁眼就对视很有趣,重复了好几次,然后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笑声好似有治愈人的疗效,叫人心情愉悦。
邵雯雯抬手摸摸女孩儿的小脸,“昨晚睡得好吗?”
她这话纯属自言性质,却没想到居然听小女孩儿答了个“好”字,紧随其后,小女孩儿的小眉头动了下,小嘴里冒出两个字,“嘘嘘。”
邵雯雯被她逗笑,起身抱起她朝卫生间走去。
之后的两天,都是由邵雯雯带着小女孩儿睡觉,而白天因为这突然多出来的小孩儿,无论是店里还是家里,气氛都愉悦了很多。
到了第五天的旁晚,汪心灵接到了李弥君的电话,说为了感谢他们这几天对若雨的照顾,特地叫来了车接他们去李家别墅作客。
汪心灵看店里没什么客人,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回头说给邵雯雯听,邵雯雯也觉得来往下没什么,便在李弥君派来的车过来后,去接了邵帅一起去了江中道的别墅。
若雨好像是个记性好的,在车刚开到挂着“李”字的别墅前十米,她就指着自家的大门连说了好几次的“家”字,还对着站在大门口迎接的贺连城和李弥君叫了爸爸妈妈。
邵雯雯、汪心灵皆是一愣。
见过李弥君本人的汪心灵愣住是因为她知道李弥君的岁数,虽然后者看起来年轻、美丽,但绝不像是有若雨这么个只有一岁多一点儿女儿的母亲。
而邵雯雯愣住是因为李弥君和贺连城的长相——
她在不同的照片上看见过类似的面孔:被那男人称为亲妈的照片上有站在门口的端庄女人的脸,而与那男人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她曾在陈老板的照片上看到过。
脑海中不由得联想起前几天在李弥君的电话里听到的熟悉的声音。
白皙的手蓦地握成拳头。
坐在她怀里的女孩儿却没感知到她骤然紧绷的神经,一只小手箍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指着自己的父母,小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后发出虽仍不标准但清晰了很多的发音,“dasao。”
邵雯雯原本一直不知道“dasao”是什么意思,但是此刻她瞬间懂了,全身的肌肉都僵了下,揽着女孩儿的手也松了松。
这时,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车门被迎上来的司机从外面打开,随后传来李弥君和煦的声音,“欢迎。请进。”
汪心灵牵着邵帅先下了车,尔后见还坐在车上的继女表情僵硬,轻轻推了下她,“雯雯,怎么了?”
邵雯雯回神,看了眼自己的继母,再看向李弥君时,僵硬的表情淡了很多。
李弥君和贺连城都是曾经跟各色人打过交道的人,几乎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这是认出他们了,但并不点破。
贺连城伸手将女儿抱下车,在前面带着汪心灵和邵帅进了别墅。
李弥君则站在车外,对邵雯雯伸着手,笑着道,“雯雯?”
邵雯雯瞄了眼伸向自己的手,问道,“您认识我?”
李弥君笑意不减,回得坦荡,“当然。你和我儿子结婚前来申城,我就知道你。”
“那你在我的店里订的衣服是……”邵雯雯的嘴角勾起,但脸上多了些凉意,“是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