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阳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江湖中有什么新鲜事,很快就会传遍全城。
皂衣青虎张远,算是最近一段时间庐阳府江湖扬名最快的后起之辈。
“你们不知道,就是这位,当初在裕丰楼前,硬生生将荀经吏家公子吓傻。”
“哦,已经不是荀经吏了,荀任已经被抄家下狱。”
有人压低声音将张远身份说出来。
一人之力抵挡洞明境强者,甚至连知府大人都夸赞。
“看来不只是知府大人看重,连涂皓主司和杨昌祭学都看重。”
有人看向三楼,低声说道。
一位镇抚司中皂衣卫,能被这么多大人物看重,定然不简单。
“据说这位本就是涂皓主司培养的。”
“镇抚司中都在传,涂皓主司高升,这个张远也要飞黄腾达了。”
有熟悉镇抚司中事情之人,将流传的事说出来。
顿时,周围又是一片感慨。
武道修行者,靠的就是自身实力,潜力。
张远还年轻,又有上官看重,只要不死,往后前途不用操心。
今日看着情形,真的要飞黄腾达!
二楼的临窗坐席,几位身穿武袍之人抬头,面上露出一丝讶异。
“青虎张远?”
“三公子让我们惩治的是不是他?”
明泉楼二楼,说话之人身上气血凝重,有隐元大成层次的力量一闪而逝。
“三公子说了,要帮梁超公子铲除成为玄甲卫的障碍。”
目光投向三楼,这位中年武者双目之中透出忌惮:“此子,确实是梁超公子的劲敌。”
他对面的武者身上气血也很是厚重,点点头,然后面上露出几分不屑:“与我大月城梁家为敌,敢坏三公子布局,此子留不得。”
其他几人都是点头,再不出声,只是沉默喝酒。
张远的实力,确实不差。
此时,三楼上又开包间,齐长林和涂皓杨昌三人相互谦让一番,各自坐在上首。
金林和夏明远,还有范明尘与何木文陪坐,孙泽领着陈梁他们来敬酒,涂皓询问几句他们伤势恢复如何。
孙泽他们留在这包间不自在,敬过酒就出去了。
包间之中,几人虽不熟络,但金林和夏明远都是生意场上人,奉承拍马的话说的顺溜。
张远和玉娘来敬酒时候,这包间中气氛缓和不少。
涂皓开玩笑说要给张远多些任务,多赚些银钱,要不然这娶妻生子,家里的院子不够住。
范明尘晓得张远买下隔壁小院事情,便在一旁说出来,说便是多生几个也是能住下。
众人笑闹几句,齐长林放下酒杯,低叹道:“那韩家还算有福气,能有张远你买下宅子拿钱回去周转。”
“庐阳府周边,多少种棉织布人家今年怕是要倾家荡产。”
他的话,让包间之中所有人神色缓缓沉下来。
庐阳府城中动荡,城外商户百姓更是难熬。
庐阳府的布匹生意往年已经是银钱入腰,今年却毫无着落。
金林和夏明远对视一眼,将头低下。
这等事情,他们不敢插嘴。
只是他们不想插嘴,齐长林却不会放过。
“金掌柜,今日你来正好,庐阳府今年农户和城外庄子布匹难卖,加上最近府城动乱,你们金家是不是该出面做些什么?”
齐长林看向金林,面上神色平静:“金家乃是庐阳府士绅之首,总该做些表率。”
表率?
哪有空口白牙的表率?
只是面前这位开口,他金林若是不代表金家应承,说不定就会招来责难。
县官不如现管,齐长林现在手中职权不小,要折腾金家不成问题。
沉吟一下,他看向神色淡然的齐长林,点头道:“大人放心,为桑梓出力,我金家责无旁贷。”
如今庐阳府局势,他能拒绝吗?
镇抚司和府衙的监牢据说都已经是人满为患。
金林抬手,他伸出手掌,一挥道:“我金家愿购买粗布五十万匹布。”
五十万匹。
庐阳府出产的粗布品质极好,今年售价一匹三百钱。
五十万匹,那就是十五万两纹银。
金家是庐阳府中第一世家,但家大业大,窟窿也大,一次拿出这么多银钱,当真是诚意满满了。
金林执掌裕丰楼,在金家有不低的话语权,若不然这等涉及十多万两银钱的大事他也不敢应承。
“五十万匹?”一旁的杨昌摇摇头,低声道:“往年庐阳府出产布匹都是八百万匹以上,五十万匹,杯水车薪。”
金林面上神色一僵,微微低头不语。
八百万匹粗细棉布,他金家吃不下。
何况今年庐阳城的布匹生意,当中的水深着呢。
涂皓目光落在一旁的夏明远身上。
“夏掌柜,你玉泉商行可有办法经销这些布匹?”
包间之中,所有人看向夏明远。
夏明远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犹豫片刻,抬头看向涂皓。
“涂主司,今年三月时候,百运布庄与城中许多商号签订契约,要统一行动,上游压百姓的布价,下游提升售卖贩运的出价。”
“有此契约约束,今年到此时才未有商号收购布匹,加上城中如今……”
夏明远没有将话说完。
城中动荡,谁都不愿当出头鸟。
涂皓皱起眉头,面上闪过一丝怒色:“操纵一城布价,将百姓生计与仙秦律法视为儿戏。”
“这百运布庄不灭,唐维梁不死,天理难容?”
夏明远抬头看一眼,也闭口不语。
唐维梁死了,天理伸张,可那契约还在,谁敢动?
“涂点司,那些商家也知这是犯法事情,如今那张契约不知落在何处,他们都不敢轻动,万一那契约落在镇抚司手中……”金林声音顿住,轻叹一声。
契约落在镇抚司,他们挣的钱全都充公,性命能不能保也不知道。
镇抚司皂衣卫扒皮抽骨的名声可是响亮的很。
那张要命契约金家也寻过,可惜没找到。
夏明远自然也寻过,也是一无所获。
据说,是被当日击杀罗尚虎之人带走,但那人是谁,没人知道。
正是如此,庐阳府中商号一家家都不敢动。
张远目光投向包间之中众人。
契约在他手上。
契约上的人,商号,他也知道。
但他不可能将这契约拿出来。
“诸位大人,当真有那一纸契约吗?”就在此时,张远身侧的玉娘忽然出声。
所有人愣一下,看向玉娘。
这可是玉娘来此第一次主动开口。
张远转头,面上露出笑意,将略带紧张的玉娘手掌牵起。
“我家玉娘可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