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二月二,风和日丽,花木待发,帝都的街上已过了新年的喜庆,一切归于平淡,平添了一岁的人们又开始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朝夕忙碌,街上人车如潮,嬉嬉闹闹,繁忙有序的向前奔跑。我则坐在阳光下,看着几张刚买回来的漂亮的彩纸,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我儿时的故乡:
我姥姥家的大炕上,放着红纸,丝线,剪子,细高粱秆,彩色的布头,还有草珠子,我们都坐在炕上,明天是二月二,我们要做龙尾儿。在我的老家,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
二月二龙抬头
穿好龙尾儿争彩头。
据说二月二这一天,将穿好的龙尾儿系在小孩的衣服或者帽子的后面,会带来一年的好运气。
顾名思义,龙尾儿,就是龙的尾巴,这一天我们要用炕上这些材料做龙尾巴,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喜欢做的则是一条龙。做龙尾儿其实很简单,别看我们年纪都不大,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点儿小活儿当然难不倒我们,做龙尾儿,我们轻车熟路。
我大姐大妮把彩色的布头剪成铜钱大小的圆形,那些布头是我们新年做新衣服时剩下的边角料,我们可不舍得扔掉,等衣服穿破了,缝缝补补少不了,这不,拿它做龙尾儿省钱又好看;我二姐二妮也把红纸剪成铜钱大小,不过,她剪的不圆形而是方形,然后,她俩再用各自的材料剪些略大的三角形。我和三妮把高粱秆剪成一寸长短,这次的高粱秆,可不是我们做灯笼用的,也不是订盖帘用的,而是高粱穗上最顶端的那一段,这段高粱秆轻,细,且空心,中间可以穿过线穿过绳儿。四妮在一旁把一颗颗的草珠子的芯儿揪出来,草珠子中间那条缝儿就能畅通无阻了,它也可以穿绳穿线了。
草珠子真是一种神奇的植物,它就长在我姥姥家的房前屋后,长在村子里,河道旁和野地上,我们小的时候随处可见。草珠子不太高,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有风的时候,它总是笑弯了腰,我最喜欢看它们在风中嬉闹...秋天的时候,我们把成熟了的草珠子摘下来,晒在墙根下,房顶上,渐渐的,它们就变成了黑色,青色,灰色,还有黄褐色,酸枣大小,滚圆光滑,待到冬闲时,这些草珠子可起了大作用:穿门帘,串手串,做项链,又轻巧又好看,戴着它,夏天清凉冬天温润,多少年都不会坏。
我大姐拿起一片她剪好的三角形,在上面缝上三颗草珠子,两颗做眼睛,一颗当嘴巴,嘴巴旁边再粘上两条长条纸当胡子;我二姐也如法炮制,分分钟,三角形的布龙头和纸龙头就诞生了,它们看上去着实神秘且威武。
我和三妮四妮坐在炕头上,炕热热的,阳光暖暖的,屋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氤氲,像雾似霭,朦胧又缥缈。我们各自拿起自己喜欢的材质,穿着自己喜欢的颜色,做着自己理想的龙尾儿。
我拿起一根红线,先穿上一片红布,再穿上一颗草珠子,然后穿一节高粱秆,再一颗草珠子,一片红布,一节高粱杆...如此五次,一个简单的尺把长的龙尾儿就做好了,它轻盈灵动又俊秀,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它缝在衣服或帽子的后面了。可今天,我们要做一条龙,于是,我们在龙尾儿上面又穿上三角形的龙头,在下面缝上一缕或红或绿或蓝的丝线做尾巴——那些丝线也是我们平日里剁花绣叶存下的,虽然颜色不一,新旧不一,可丝毫不影响龙的威武。龙头和线穗儿都缝好后,一条鲜艳活泼形神兼备的龙就做好了,你看它虽然娇小却健壮,可爱又不乏勇猛,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腾空而去...不多会儿,我姥姥家的大炕上就盘踞了好些红的,粉的,布的,纸的机敏的小龙们,明天,我们会把它们系在帽子上,缝在衣服后,或三条,或五个,跑到村子中,场院里和小伙伴们比赛,我们背着龙,龙拽着我们,飞奔在广阔的大地上,那一天我们的祝福和希望,我们的欢乐和理想,在春天,在二月二,一起翱翔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