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四的佛符十分古怪。
在乌老八、松国禅师的眼中,那佛符只是普通的松,看不到松下的女娃娃。众人之中,能看到那个女娃娃的,只有宁凡一人!
“你看得到四月?”木四神情本十分冷硬,但当察觉宁凡注视佛符的凝重目光后,眼中有了意外之色。
“四月?是指佛符中的那个小姑娘么?”宁凡点点头。
“是啊,四月是她的乳名,她是我看着长大的,那时的我,在木岛亿万星河之外的某个修真星上,种下了一棵松树分身,想以此,感悟木之掌位…我明明是在深山中种下分身的,这个小丫头,却在数千棵松树中,一眼察觉到我的存在…”
木四似乎打开了话匣,神通一催之下,当年的一幕幕,竟如画面一般,展现在宁凡的脑海之中。
第一幅画面,是木松道人给木四传道的一幕。
最初,木四并不叫木四,而是叫木一,是七松之中修为最高的树灵。
七松的序列,按修为划分,木四因为修为最高,一度受到木松道人的重视。
那一日,木松道人结束了为期十万年的闭关,走了出来。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木岛之上立下第二、第三座石碑——这避世闭世二碑,原来是同时立的。
他所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找到木四,将此次闭关领悟到的东西,分享给木四。
“自我闭上双眼,突破二阶准圣,至今已有一千二百万年了,森罗小家伙,也已在天狱关了一千一百万年了。那小鬼曾说,若我能立完三碑,将一生之道圆满融入,便可令修为获得进一步地提升,如今。我总算立下了第二、第三,却发现,距离三阶准圣仍旧遥遥无期。呵,三座石碑。原来还不够啊,只是接下来的第四碑,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立了…”
“大师兄(木四当时还是木一),此次闭关,我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闭上双眼,却终于如睁开一般,看清了幻梦界的真实。事实上,早在一千二百万年以前,我便能稍稍窥到世间真实,但直到此刻,才算完美做到了这一点…真正的幻梦界,比我想象之中还要荒凉,还要孤独…佛家有言,这世间一切色相都是空。如今,我算是稍稍理解其中的真意了…”
“掌位之法,举世难求。世人大多只知道成为掌位仙帝,需要借助掌位道果的力量…于是,想要种出掌位道果的老怪,大有人在,却罕有人知,成为掌位大帝的正确途径,是必须睁开双眼,于真正的世界之中。创造属于自己的掌位虚空…”
“只是,想要睁眼看到真正的世界,谈何容易?四天之内,加上十大秘族。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也绝不超过二十人…东天之地,秘族以外,近亿年来,除老夫外的掌位仙帝,只有三人。其中。太素雷帝已死去多年,就不说了,剩下的两个,一个是杀戮殿的此代杀帝,一个是后土宗的后土老人了…但据我所知,这二人,都不是靠睁眼之法来掌位的…他们之所以掌位,靠的是掌位道果的力量,如此,却是落了下乘…”
“睁眼之法乃是世间绝密,我那苍松徒儿,资质倒是不错,已在东天之中逐渐闯出青帝的名号,但可惜…他亦没有足以睁眼的资质,不知此事…向螟子倒是曾有睁开眼的资质,却为了森罗小鬼,弃了双目,终究也没有机会摸到睁眼的妙境…他那森罗徒儿,资质甚至还要超过向老头,曾在老夫的金天黑地图中,睁开了双眼!此子资质,是老夫生平所见第一!可惜此子却为了一个女子,失去了成帝的机会,永为仙王,如今还囚在神虚阁天狱之中。如此一来,更莫提成就掌位仙帝了…”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难听一点,却并无恶意,希望大师兄海涵。以大师兄的资质,多半也是无法睁开眼的,想要掌位,恐怕只能另辟蹊径了。我此次闭关,从那真正世界里,领悟到了第二种掌位之法…你,可愿学!”
“正常的掌位之路,需要的悟性太高,睁眼太难…掌位道果则属于次一等的办法…我这一次领悟到的方法,与睁眼之法同品,却简单的多,我将之命名为无情之法。大道无情,这无情,不是不动心,而是看破了一切执妄之后,一步步死心。师兄不妨到俗世历练一番,若能彻悟无情二字的妙理,令心死去,以你得天独厚的草木之身,必能有所明悟…”
…
宁凡目光微微一凝,他竟从这些画面之中,看到了木松道人传道给木四的一幕!
想要成为真正的掌位仙帝,太难!他靠着乱环决二十七阴阳的玄妙,另辟蹊径,可以使用掌位之力,但却没有修出掌位虚空,算不上真正的掌位。
从这幕画面中,宁凡头一次听说了成为掌位仙帝的正确方法,不是吞服掌位道果,而是…睁开眼!
什么意思?
睁眼…指的是什么?
睁眼后的真正世界…指的又是什么?
此刻的宁凡,只觉醍醐灌顶,似这简单的一幕画面,蕴含了无法想象的大道,但,却无法理解…
没有时间做更多的感悟,第二幕画面,再次出现在宁凡的脑海。
地点是一处深山老林,林中古松无数,木四分出的松树分身,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棵而已。
他的目的,是在此地悄悄种下分身,窥探此修真星上的一切凡俗生活,以此感悟木松口中的无情之意…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独自生活在深山中了,却不曾想,一个丁点大的女娃娃,轻而易举便走进了他的生活,扰乱了他的悟道之旅…
那是木四来到此修真星的第二天,附近的山村里,一队成年猎户带着各家小辈,来深山捕猎。
木四何等修为?他的松树分身,就算是真仙也未必能看破虚实。
入山的凡人猎户,从他身旁经过。当然看不出这是一株有灵的树,只有一个穿着红色布袄的麻花辫小丫头,看出了木四的不凡。
“阿公阿公,快看快看。这棵松树在偷看我,它是妖怪么?为什么它可以看到我?它又没有眼睛。”七岁大的小四月,十分好奇。
她从生下来,就看得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村里的人都说。这个小丫头邪乎,故而很少有人愿意亲近这个邪乎的小丫头…
“嘘!我的小祖宗喂,这种话以后可千万莫再说了,若是犯了哪个仙长的忌讳,仔细你的小命!”
被唤作阿公的老年猎户,一听小四月又在说这种鬼话了,吓得面色一白,朝木四的松体匆忙拜了拜,口中不住念叨着‘神佛保佑’‘见怪莫怪’,却是拉着小四月落荒而逃了…
其他人也是纷纷朝松树下拜。而后逃也似地离去,神情诚惶诚恐,根本不敢再在木四周围打猎了…
看起来,所有人都相信了小四月的话,把木四当成了树妖,有了避讳…
这让木四大感无语,他的本意,是在深山老林低调悟道,不与任何人接触,却不曾想。才来到这颗修真星第二天,竟然就被一群凡人,识破了行藏…
是他掩饰气息的手段太拙劣了么?
还是…那个麻花辫小丫头的眼睛太毒了…
“区区凡人,竟能看到真仙都看不到的事情…”木四感慨不已。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第三天,那个麻花辫小丫头一个人就跑进了深山,来到他的面前。
这个七岁大的凡人娃娃,不怕被山中的虎狼吃掉么!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哦,原来如此…这个小丫头的脖子上,挂着一个修真法器。可驱散虎狼…难怪她敢一个人入山…
法器的品阶不高,似乎只是某个辟脉一二层的小辈制作的东西…
“树伯伯,你在看我的护身符么?你是不是想要我的护身符?是不是觉得它很漂亮?你想要么?可是不能给你呢。阿公说我小时候能看到鬼,花了整整二两银子,才跟茅山的道士爷爷求了这张护身符,不能送给你呢…”
木四微微皱眉,却不答话。这个小丫头,似乎很罗嗦…
“我叫四月,树伯伯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说话,是因为不能说,还是因为没名字?我知道,你是一只树妖,你一定能够说话,你不回答,是不是因为你没有名字?要不要我帮你起一个名字,阿公都夸我最会起名字了,阿婆养了七头猪,每一头我都给起了名字,你要不要听…”
木四嘴角抽了抽,仍不答话。这个小丫头,果然很罗嗦。
“树伯伯,你是不是不爱说话,那你听着就好,我来说给你听。先说说隔壁林二哥养的大黄狗吧…”
大黄狗的话题,小丫头一说就是一刻钟。
“…再说说村长公公家的大白鹅吧…”
又是一刻钟…
“…我昨天早上吃了半个饼,中午吃了半个馍…”
又是一刻钟…
“…我前天…”
“…我大前天…”
“…我…”
木四毕竟是大能老怪,虽然厌烦小丫头的啰嗦,硬是从头听到了尾,也没有插上半句话。
小丫头最终十分失望的离去了,她真的好想好想和树伯伯说说话呀。村里的人都怕她,说她邪乎,谁也不肯跟她多说话,就连阿公阿婆,平日也都躲着她,吃饭也从不让她上桌…
难道连树妖伯伯都怕她?不然为什么不理她呢…
“草木无情…木松师弟所说的境界,可是如此…”
小丫头走后,木四开始沉思,他不屑于理会一个凡人娃娃,这是否,也是一种无情…
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所以看那卑微的凡人,如看虫豸。
人要有多无聊,才会和蚂蚁对话,才会关心蚂蚁的生死?
他当然不会理小四月的,就如同他不会跑去和蚂蚁说话,这,是否就是大道无情的真意…
第四天,小四月竟又跑到木四跟前,唠唠叨叨。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除了雨雪天气,小四月几乎日日都要进山。和木四唠叨一番。
虽说木四从不开口和小四月说话,小四月仍旧乐在其中。
至少,还有一个人肯听她说话,这已经很难得了,不是么…
于是春去秋来。听小丫头唠唠叨叨,渐渐成了木四每天的习惯。
小丫头每次在村中受了欺负,都是在他的面前哭诉的,在外人面前从不流泪。
偶尔有哪个村民和小丫头说上一句话,理她一理,她便会高兴一整天,并把她的喜悦,分享给木四…
小丫头一天天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懂事了。不再在外人面前说些神神鬼鬼的话了。于是,村民看他的目光渐渐正常,同龄人中,也有不少年岁正好的少年,倾慕她的容貌。
她不再孤独,也不再多话,她终于成长,却仍是时常来到山中,与她的树伯伯聊上一会儿。
木四仍然不理她,小蚂蚁就算长大了。也还是蚂蚁,人怎能无聊到和蚂蚁聊天呢?
小丫头却不介意木四的无视,她开始在木四的周围,细心搭上篱笆。理由是怕有走兽跑到树下大小便…
开什么玩笑!他木四何等修为,他若不愿,哪个不长眼的走兽敢在他树下拉屎
撒尿!
雨少的日子,她会辛苦打来山泉水,给树伯伯浇水…
木四表示无奈,他乃是仙树。早已辟掉水食无数年,无水也不会死好么…罢了,总也算是这小丫头的一番孝心,就不责怪她了…
小丫头贪嘴,每次有少年送她零嘴,她都会带到山中,分一半给树伯伯,自己只吃一半。
木四从不当着小丫头的面,吃这些凡人家的零嘴,却会在她离去之后,慨叹,将这些零嘴收起…
后来,小丫头竟在深山之中,盖了一间木屋,说要与木四比邻而居,长相厮守。
还说若木松不嫌弃,便是嫁给木松,也是可以的。她也想当一棵树,她不喜欢戴着面具生活在村子里,更喜欢在木松面前做个真实的自己。
“树伯伯,如果我嫁给你,你娶不娶!你怎么还是不说话,你是不是嫌弃我,可恶,不理你了!”
小四月不知道,木松听了这句话,修佛多年的内心,竟有了一丝涟漪。
本想修无情之道,不曾想,会有这个小丫头走入自己的生命中。
不知从何时起,木四看待这个小丫头的目光,已不似看待蝼蚁…
不是男女之情,但也无法漠视…
期间,木松道人来了一次,见状,摇头连连。
“七松之中,你资质最佳,加之你又是草木出身,我本以为,你能轻易领悟到大道无情的真意,却不料,你会因一个凡人娃娃,失了心境…众生皆幻,你还是不懂…也罢,我如今道行日增,若是付出些代价,倒也能让你看一看真实的世界…接下来,你所看到的世界,别人看不到!”
木松道人抬手点出一道紫芒,打入木四松身之内。旋即,木四眼前风景,有了变化…
…
宁凡不知木四究竟从木松道人那里,看到了怎样的世界。
只是自此以后,木四再次恢复从前的冷硬,视那小丫头如同空气。
敏感的小四月,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木四的变化。
从前的木四,虽说也是不理他,却不会无视她,目光总会悄悄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感受得到。
但如今,木四看她的目光,冷硬地如同看待草石,让她措手不及,有了慌乱。
“树伯伯,你怎么不理我了,你怎么不看我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树伯伯,今天我来帮你捉虫好不好…”
小丫头着急了,她说了一大堆,木四却没有正眼看她一下!
那目光,不是无视,而是…不在乎!
“…树伯伯,我和阿公吵了一架,他说我长大了,要逼我嫁人,我不愿…我想住在山里一段时间,你陪我好不好…”
仍是冷如空气地无视。
从她七岁开始,到如今十七岁,十年来从不简短的目光。今日,从她身上移开了…
“树伯伯…”
“树伯伯…”
“树伯伯…”
是夜,小四月住在山中木屋,山中大雨瓢泼。
从前她与阿公吵架。也会跑到山中木屋居住,山里的夜很冷,但她无需厚衣棉被,因为总有木四替她默默驱散寒冷,她知道的…
但今夜。她真的好冷好冷,因为木四变了,再也不会倾听她的心事,也再不会替她驱散山夜的寒…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树伯伯会不理她…
第二天,她发了高烧,整个人软软的,却还是固执地呆在树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知道,木四没有听。但她偏要说,偏要让他听!
木四皱眉,身为仙修,他当然知道凡人的身体有多么脆弱,似小丫头这种生病状态,若无及时治疗,十分危险。
“回去!”木四几乎有了第一次与小丫头对话的冲动,然而,他终究没有开口。
他想起了木松道人给他展示的世界,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小四月这一号人物…
她不曾存在,只是虚假;他必须斩断所有凡尘妄念,如此才能悟到无情大道,拥有掌位之能…
最终。无论小丫头怎么说话,木四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第三日,小丫头强撑着,仍旧倔强地不肯离去,但却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树下。摸着松树发呆。
第四日,她昏倒了,再也撑不住了,眼角挂着泪水…
最后的最后,树伯伯也没有理她。
树伯伯,真的不要她了…
木四知道,若放任小丫头倒在这里,直至病死,他便能彻底成为无情之人,于无情大道,定能精进领悟。
然而这却是一个痛苦的选择,需要以一个女子的生命,来换取感悟的机会…
这种事情在修真界真是太多了,多少老怪为了感悟无情这道,会刻意培养一个鼎炉,对其倾注最深挚的感情,在朝夕相伴无数年后,将之杀害,以此领悟无情真意…
是按照木松道人的办法,得到掌位之力,还是…救她…
…
画面到此为止,并没有给出一个结果。
然而这却不妨碍宁凡猜测。
如今的木四,佛符中具备了掌位的力量,这是否说明,当初的木四,选择了对那小丫头见此不救,以此换得了修出掌位的机会…
宁凡皱了皱眉,他与那小四月非亲非故,并不关心其生死,但木四的做法,却让他无法苟同。
若这就是木四口中的草木无情之道,他,宁可不悟此道!
没有继续在第四松感悟的打算,宁凡竟是直接转身离去。
“小友如此嫌弃老夫的佛符感悟,是因为瞧不起老夫的做法吗?”
“道无高下之分,没有瞧得起瞧不起一说,只是无法苟同罢了。”宁凡脚步一顿,淡淡道。
“无法苟同是么…你虽无法苟同,却也无力改变,这便是世界的真实。你见过这世界本来的模样吗?你知道…那种孤独吗…
那是掌位之修才能看到的世界,我从师弟那里看到的,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师弟说,他睁开眼看到的完整世界,一片荒芜,那个日日在我树下唠叨的小丫头,只是虚幻之物…
师弟说,执迷于那些不曾存在的虚幻,是错…因虚幻而心动,是大错…
师弟说,她不曾存在于世间,所存在的,只是我心头一道幻影。斩断执念,就有望看到他眼中的世界…
我按照师弟的办法,一步步无视其生死…
我将一切视如虚幻,并以此,触摸到掌位的力量…
然而,你知道那种心痛吗!
有朝一日,她险些死在了我的眼前,若无视其生死,则我便能按照师弟的方法,彻底拥有掌位之力…
我终究,没有狠下心见她死去,而是施展神通,将她送回家中,并以神通,护她不死…
她的病,最终还是好了…只是她最终,也不知是我救了她,也再未回过深山,对我说过一句话…后来,我看着她回归凡尘,看着她嫁人生子,看着她平安喜乐,我将曾经的心动,化作一道影,永远留存于佛符之中…这一道影,是我修为的业障,无法斩断执业,因为修为有了瓶颈,无法精进。我曾是七松修为第一,如今,却沦为第四,日后还可能降为第五,第六,第七…
若斩去此影,我可道成,但我,不愿…
若拥抱此影,我将不再如此痛苦,但我,不敢…
我修的是佛,若拥抱执念,则从前的修为,都会在业火焚身之难里,化为虚无…佛,不可执,你不是古佛,你很幸运…
你就算保留执念,也不会迎来业火焚身之难…你可以肆意妄为,而我不能…
若我失去所有修为,则我不再是我,只是一株没有灵智的古松…
我怕的,亦不是失去修为之痛,而是怕失去灵智,如草木一般,真正无情,忘掉那个女娃娃…
于业火焚身中忘却一切,我不愿!
千百万年后,那个女娃娃早已归为尘土,死人,也不会再有感情了吧…
而我则不同,我的心中,始终有一道影,不能斩,不能拥,不能漠视,不能遗忘…
如此茫然不决的佛符,你当然是不屑于感悟的,也不必感悟…
你是古魔,我是古佛,你不是我,终究体会不了我的心情。然而我不容你小觑我的佛符,只因此符之中,有她的影…”
那木四说完,好似将几千万年的苦痛,都倾诉了出来,顿觉轻松了不少。
原来,他已在无形之中,被她所影响,变成了这么一个话唠…
当年她那么多话,是不是,也因为憋了一肚子的难受,无处宣泄…
宁凡转身,沉默,重新打量起木四佛符中的女娃娃。
他有一点误解了。这木四或许做错了事,但,融入佛符的感情,却没有虚假。
木四有一点说错了。他不能理解木四的做法,与他是不是古魔,没有关系!
“若我是你,会如你一般选择救人,却不会如你这般,心怀迷茫。我无法体会你的心情,这与我是否是古魔无关,而是因为,道不同!”
“若我是你,若我,是你…”
此时此刻,宁凡没由来就想起了他当年不愿斩情的决定。
他不愿斩情,不愿忘记纸鹤,即便是为了结丹,也不行!
他不是因为身为古魔,才敢肆意,而是为了不忘,才踏入真魔道!
右手食指一点,竟是当着木四的面,一笔笔,画出的自己的魔符。
一笔笔,竟是令魔符之中蕴含的魔念,有了改变!
原本那魔罗巨人的图案,是与苍松图案并肩而立的,但这一次,宁凡却将那魔罗巨人,画在树下。
这一幕画面,就如同一个魔气滔天的少年,在树下感悟一般。
“不对,不对…若这少年是我,则这树,不应是松…”
宁凡双目有了片刻的迷茫。
千百年的回忆,竟在这一刻翻涌,似想要被宁凡,画入那图案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