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盟虽然观礼的人不少,但有投票权的人不多总共就是四个人,回纥部的首领承宗,浑部的首领浑大德,契部的首领契承明,思结部的首领思结归国。
他们每人写出自己心目中的酋长名字,并且盖上自己的大印。
记名投票,童叟无欺。
功夫不大,结果出来了,却是几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承宗两票,契承明两票。
最关键的是,契承明得的那两票中,有一票是自己投的,而另一票却是承宗投的。
契承明当时就有点懵圈儿,期期艾艾地道:“这……这是怎么个意思?承宗,你……你怎么可能投我?”
“我怎么不能投您?”
说着话,承宗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您文韬武略都胜过承宗十倍,我愿意奉您为大酋长。大酋长在上,承宗这里有礼了!”
“不对啊,还是不对!”契承明道:“就算你推举我为大酋长,咱俩的票数还是一样啊,凭什么我就是大酋长?”
“票数相同,某愿意主动退让。您只要让某为副酋长,我就心满意足了。”
“副酋长?我倒是没意见啦,但是他们……”
承宗一使眼色,道:“还不参见大酋长?”
“拜见大酋长!”浑大德和思结归国齐齐跪倒在地。
契承明简直大喜过望,道:“这么说,我就是大酋长了?”
“不错,您不是大酋长谁是大酋长啊?”
“好,好!多谢三位的信赖,尤其是承宗兄弟,好人啊,哈哈!”
紧接着,突厥特使,承宗的女婿李子俊开始祝贺,张守也勉为其难地说了几句话。
崔耕则暗叫了声苦也。
很显然,浑部和思结部早已被承宗牢牢的抓在了手中,今日这场会盟,只是为了忽悠契部而已。
若是承宗为大酋长倒是好办了,契承明完全可以充当一个合格的搅屎棍,将四部搅合得鸡犬不宁。
但是现在,却是契承明为大酋长了。
他为大酋长又能怎么样?没承宗点头儿,他指使得动那三部?
事实上,会盟一成,承宗的势力,就会渐渐地影响契部。再加上契承明出了名的目光短浅,刚愎自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承宗捧杀了。
回纥崛起还只是隐忧,最关键的是现在。
契承明为酋长,对承宗充满了感激,他肯定不会照计划行事,坑承宗一把了,那个秘方就真是喂了狗。
真他娘的倒霉!
无奈之下,崔耕轻咳一声,道:“瀚海都督,莫忘了咱们的约定。这大酋长一选出来,您就得把王忠嗣交给我们。”
契承明还是有点儿职业道德的,在一旁敲边鼓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么回事儿。承宗兄弟,若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把王忠嗣还给人家吧。”
承宗微微一躬身,道:“谨遵大酋长之命。”
然后,他冲着外面高声道:“带王忠嗣上来!”
“是!”
脚步声声,一个半大小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此人虽然还有些稚气,但那轮廓,那眼角眉梢,活脱就是一个王海宾!
“孩子,你受苦了。”张守再无怀疑,真情流露,仅仅抱住孩子,虎目含泪。
王忠嗣比较沉稳,道:“多谢恩人搭救。请问,您是……”
“我是越王崔耕的手下,这次是带你回剑南道的。”
“好吧,去剑南道也能打吐蕃。”
王忠嗣有些意兴阑珊。
崔耕见状也不为己慎,像王忠嗣这种人,忠君观念比较重。要是没这档子事儿,人家还真未必愿意去剑南道呢。
他索性冲着承宗抱拳拱手,道:“咱们的交易就此完成,若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告辞了。”
“诶,莫走啊!”契承明道:“今日是我为大酋长的大喜日子,几位不妨吃几杯酒,待明日再走。”
承宗也劝道:“本都督信守承诺,王忠嗣已经交还你们了。几位莫非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成?晚走个一天两天的,有什么打紧的?”
“呃……好吧,那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崔耕心里有鬼,却不敢强行要走,以免被狡猾的承宗发现点什么。
现在崔耕对承宗真是忌惮颇深,好么,前几日,在回纥部,他多少次被王君堵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看来,人家的层次可比王君高多了。王君的预测全部失败,这承宗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必须加以小心。
……
……
又过了一个时辰,就是天将近午了,契承明摆下数桌好酒好菜,招待众人。
那酒当然就是秘方所制的锁阳酒。
大家开怀畅饮不亦乐乎,来来去去的,从中午一直喝到了天将傍晚。
渐渐地,崔耕发现,四周的铁勒人越来越少,气氛开始沉凝。
嗯?不对?
他心中陡然一惊,往旁边望去,却发现张守也看向了自己。
二人几乎同时长身而起,手按刀柄。
“二位怎么了?可是我招待不周么?”契承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跟着数名甲士。
与此同时,承宗、李子俊等人,也各自带着人,从四面八方,将崔耕一行围定。
张守打了个哈哈,道:“契承明,你这是闹得哪出呢?我们俩起来撒泡尿,就犯了你的忌讳了不成?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契承明一阵冷笑,道:“我的待客之道,当然不是这样。不过……越王崔耕到底是不是我的客人,那还真不一定呢。”
“什么越王崔耕?大酋长说笑了,越王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怎能有空来你这里?””张守强自镇定道。
契承明道:“某也觉得不大可能。不过……谁让人把他认出来了呢?”
话音刚落,就有人出了队列,盯着崔耕,怨毒无比地道:“越王千岁,事到如今,你还硬撑着干什么?告诉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崔耕却是微微一愣,道:“可是……本王怎么不认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