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脱口而出,道:“吐蕃!”
“哦?为什么?”
“南诏山高林密瘴疫横行,若要攻取,实非易事,就是吐蕃赞普赤都松赞也死在南诏了。再者,南诏乃是小国,王上就算打败了南诏,也难以震慑朝廷和吐蕃。至于进攻朝廷?都是大唐子民,恐怕王上担一个不义之名。唯有吐蕃,不仅是当世大国,还是敌国,更关键的是,此国气大伤。王上若能大败吐蕃,当能震慑天下,瓦解三国同盟。”
“嗯,此言甚有道理。对如何大败吐蕃,泌儿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呃……”李泌有些尴尬道:“我……我还没想那么多。”
“没关系,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简单了。这样吧,事不宜迟,明日咱们就往剑南道一行,先发制人,给吐蕃人一个狠的。”
“是。”
李泌的长处在于协调各部,制定政策。至于具体的军事问题,却并不擅长。
崔耕也没指望他提出什么奇谋妙计。
第二天一早,崔耕就命桂州都督继续收拾残局。自己则带着宋雪儿、李泌、杨玄琰、安禄山等人,往剑南道方向而来。
岭南道和剑南道其实是接壤的,只是边界附近地势险要交通极为不便,再加上蛮人多汉人少道路不靖,这条路只能供极少量的人马往来。
半个月后,崔耕一行到了成都附近,上官婉儿和牛仙客带着全城文武出迎。
接风酒宴,安抚各部,自不必提。
牛仙客处理后勤堪称天才,如今剑南道府库充盈兵员齐备,随时可以出兵。
但是,不管怎么说,从兵力上讲,岭南道是弱于吐蕃的。要想取得一场酣畅淋漓,震慑天下的大胜,谈何容易?
无论崔耕、李泌,还是上官婉儿、牛仙客,都没什么思路。
眨眼间,又是七日过去了。
这一日,崔耕正在书房内苦思对策,忽然,外面一阵吵嚷之声传来
“干什么?不准进去打扰,王上正考虑大事呢。”
“诶,我说李泌,你别拿者鸡毛当令箭成不成?我这当干儿子,给父王引荐个一个人,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吗?你管得着吗?”
“哼,你那是引荐人吗?依我看,你是给自己亲戚谋官职!”
“那又怎么样?要不是因为有特殊关系,你能小小年纪,就在父王身边做事?由此可见,父王也不是反对任人以亲。”
“那能一样吗?我是……我是……”
“你是什么了?说啊!”
崔耕现在已经听清楚了,这是杨玄琰和李泌在吵架。李泌的身份现在相当含糊,崔耕唯恐小伙子脸上挂不住,赶紧起身,把门开开。
“怎么回事儿?吵吵嚷嚷的,都进来吧。”
“是。”
杨玄琰和李泌,以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参见王上!”
“嗯,起来吧。”
“谢王上。”
三人站起身来,杨玄琰道:“孩儿今日前来,是想向父王引荐一个人。”
“就是他?”
“不错,实不相瞒,他是孩儿的一个侄子。”
扑哧~~
李泌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自己才多大,怎么有一个这么大的侄子?我看你不是为了亲戚托关系,而是为了钱财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杨玄琰道:“萝卜不大,长在“辈”上。按照弘农杨氏的族谱,他就得管我叫叔叔,你管得着吗?不信的话,你自己去看杨氏的族谱啊?”
崔耕摆了摆手,道:“行了,莫吵了。既然他也是弘农杨氏之人,本王定当另眼相看。”
这年轻人不仅长得称得上英俊,还满脸的精干之色,崔耕一见就甚是欢喜。既然是弘农杨氏之人,肯定有一定的文化素质,崔耕准备给他个小官做。
顿了顿,他看向那年轻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杨钊。”
“啥?杨钊?”
崔耕心头一震,好悬没直接站起来。
提起杨钊来,可能有些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他的大名,就算到了千年以后,也……好吧,顶风臭着八百里。没错,他就是史上著名的大奸臣,杨国忠。
当然,公允地讲,杨国忠能够作恶,归根结底,是李隆基需要这么一个小人替自己处理国家大事。这样的话,自己既能安心享乐,也不必担心大权旁落。
杨国忠之于李隆基,大概就相当于和之于乾隆一般。
但不管怎么说,要想把杨国忠洗白是完全不可能的,此人的人品实在是不咋样。
杨钊却不知崔耕的所思所想,叩头道:“莫非岭南王也听说在下的贱名?您真是明察秋毫,我……我真是冤枉啊!”
杨玄琰帮腔道:“对,你把自己的委屈说说,父王定会给你做主。”
“行,那我就仔细说说。”
然后,杨钊将自己的冤情,介绍了一遍。
杨钊刚开始当官,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负责管理两万亩的屯田。他也真有能耐,政绩被评为优等。
按规矩,他应该越过官吏的鸿沟,受封为九品官。
但是,杨钊爱喝酒,喝酒没节制,醉了就容易发酒疯。另外,他还爱赌博,输的多赢得少,经常有人找他要赌债。所以,剑南道团练使张宥对他很看不上眼,就把他的功劳昧下了,非但如此,还把他打了一顿,削职为民。
杨钊当然不甘心,就出钱贿赂了小吏,瞒着张宥,偷偷把自己的功劳报上去。
牛仙客照章办事,直接大笔一挥,任命他为新都县尉。
张宥得知此事后大怒,将他贿赂小吏的事儿查清楚了。以行贿之罪,将其再次革职为民。
杨钊的家财都用来贿赂小吏了,再次被革职为民之后,真是困顿以极。
赶巧了,这时候杨玄琰和崔耕一起,来到了成都。
杨钊走通了杨玄琰的门路,才终于见到了崔耕,述说冤情。
“原来如此……”
崔耕点了点头,道:“张宥隐匿你的功劳,当然不对。但是,你贿赂小吏,同样是违反了法令。这样吧,张宥那边,孤王准备罚俸一年,官降一级。至于你么……官复原职,继续为新都县尉。不知你可还满意?”
“这……”
官复原职可不是杨钊的期望所在。经过今日之事,自己就算和金张宥彻底撕破脸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张宥腾出手来,焉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他眼珠一转,转移话题道:“岭南王可是正在为如何攻取吐蕃而忧心?”
“嗯?你怎么知道的?”
“三国合谋岭南之事,如今已经天下皆知。岭南王若不是为了图谋吐蕃,到剑南道来干什么?”
崔耕发现,自己受历史记载的影响,还是有些小瞧杨钊了。他正了正身子,道:“即便果真如此,又待如何?”
杨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如果岭南王想大败吐蕃,小的倒是有一个奇谋妙计。不知岭南王……想不想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