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妹脸颊绯红,解释道:“什么啊?这是莫海仁的老爹莫老爷,当地人都叫他“莫都佬”。这回可麻烦了,莫都佬对乡亲们不错,恐怕没什么人愿意与他为敌。”
顿了顿,又道:“如此也好。崔大哥莫给奴出头了,把我交给莫家就是。不管怎么说,是三妹命苦,还是不要连累你们了。”.
宋雪儿轻哼一声,道:“对乡亲们不错?那他还霸占柳江,逼百姓们交水钱?无非是假仁假义而已。今儿个,咱们要为民除害!”
宋根海也不以为然地接话,道:“还有,莫海仁胡作非为,这个当老子的能不知道?无非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而已,不能饶了他。”
……
说话间,两只队伍已经相隔不远。莫远山带着手下们与莫都佬会合,将刚才发生的事,大致介绍了一遍。
其实,他们在岸上有人值守。莫都佬带人来之前,早已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细节而已。
他轻咳一声,道:“刘三妹,出来说话!”
崔耕冲着刘三妹微微摇头,然后,昂然走出了人群,道:“不必三妹了,有什么话,你和我说。”
“你?你就是那个崔火?”
“然也。”
莫都佬喘了口气,道:“天下万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掉进柳江的东西,就是我们莫家的。外乡人,你果真要趟这滩浑水么?”
崔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某甚是奇怪啊,按说,你这垄断江水的买卖,真是思路有如天马行空。难道……你就不怕百姓们自己打井,不用你的江水吗?”
“那怎么可能?”莫都佬道:“柳江,又称龙江,有龙君镇守。若是开凿水井,惹恼了龙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对啊,对啊,外乡人,可不敢乱说。”身后得乡民道:“乱挖井水,那是要触怒龙君啊!”
“故老相传,以前也有人想要打井取水。可是,水没打出来,打井之人,就遭了横祸啊!”
“对,对,听说是全家死绝,死状苦不堪言啊!”
……
身后的乡民们纷纷应和,似乎龙君之事是真的似的。
崔耕却不信这些鬼话。
在历史的记载中,柳州的确没有水井,百姓们只能到现成的江河中取水。不仅路途遥远,而且水质难以保证,百姓们苦不堪言。
直到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到来之后,才开凿水井,让百姓们吃上了干净的井水,被柳州人奉为神明。
崔耕刚才之所以明知故问,是因为历史上记载的并不详细,没说柳州人之前具体为什么不打井。
是,打井是有难度。但是,这个难度并不算多大,从其他州府中请些打井高手,又能费多少银子,费多少时间?百姓们没能力,官府们也没能力?为什么别人办不到,柳宗元却办到了?
直到现在,听了百姓们介绍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这事儿除了百姓愚氓,官员懒政之外,还有“人祸”的因素。饮水垄断简直是比盐业垄断更暴利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谁不愿意靠着这个发财?
恐怕,那些打算开凿水井之人,都遭到了地方势力的反扑。而柳宗元是谁?他是被贬官到柳州来的,本人不仅是闻名天下的大文豪,还是朝中数得着的大佬之一。
柳宗元这个强龙,最终压下了柳州的地头蛇,令百姓们喝到了甘冽的井水。
想到这里,崔耕微微一笑,道:“这样啊。莫都佬,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来柳州采买药材的商人?”
“不错,我的确是商人。不过,天下这么大,某之所以偏偏要来柳州做生意,是因为与新任的柳州刺史有些渊源。”
不管原来的柳州刺史有没有毛病,现在已经被崔耕调职。新任的柳州刺史叫鱼全思,是崔耕的旧部。他只知道崔耕要来,却不知崔耕什么时候来。攀他的关系,倒也不必担心穿帮。
莫都佬的目光闪烁,道:“那又如何?你想用柳州刺史来压我?”
“非也,非也。”崔耕摇头道:“什么柳江有龙君,某是不信的。所以,我打算从广州请几个打井高手来,为百姓们打几眼井。放心,钱全由我出。若真有龙君怪罪下来,所有责罚,尽皆由崔某一力承担。”
“这……哼,年轻人真是不知死活!”
“那就不劳莫老爷操心了。”崔耕笑吟吟地道:“当然了,本人最喜美色。若莫老爷肯对刘三妹高抬贵手,让我把她带走,某只羡鸳鸯不羡仙,兴许就懒得管这档子闲事了。”
“想得美!你以为,老夫说龙君震怒,是在吓唬你不成?老夫决不妥协!”
顿了顿,莫都佬又缓和了一下口气,道:“不过呢,犬子纠缠三妹的事儿,我也早就听说过了,此事实在不妥。若你真的和三妹情投意合,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老夫长感腰酸腿疼,气力不足。你不是有什么买卖药材的商人吗?只要能帮我配一副药,把我这身老毛病治好了,老夫对你和刘三妹的事,就绝不干涉。”
崔耕怒道:“这不是难为人吗?我只是贩卖药物的商人,又不是大夫……呃……”
话说到这,崔耕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这老头儿一直对自己挤眉弄眼的。
怎么回事儿?
难道他说这话另有深意?
崔耕赶紧改口道:“不过,你想用这个法子难为我,可是错打了如意算盘。几天内,我给你配上几副药,定能药到病除。”
“那敢情好。还请崔先生在此地盘桓几日,只要治好了小老儿得病,一切都好商量。”
……
……
当即,崔耕就在柳江边上的石潭村内安顿。当夜晚间,莫都佬偷偷前来拜访。
待屏退了左右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崔先生,你真能与信任的柳州刺史搭上吗?听说,他可是岭南王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