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回崔耕感点兴趣了,忽然驻足,往路边一让,打算听听他们说什么。。
那三人高谈阔论,并不避人。
只听又一个人继续道:“嗨,石得水不也是没办法吗?顶头上司是自己的仇人,不搞出点动静来,莫说这个万年县令了,恐怕就是性命都保不住。”
第三个声音道:“哎,要我说,这也是石得水自作自受。原来,人家殷文亮虽然没具体职司,但大小也是个三品银光禄大夫。他石得水一个五品官,竟然不放殷文亮在眼里。这回殷文亮献宝有功,又搭上了皇后的门路,被封为雍州牧,他可傻眼了吧。”
之前第一人的声音响起,道:“正是如此。说起来,石得水就是个佞幸小人,之前靠着揣摩圣意飞黄腾达,这次又因为揣摩圣意该当此难,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啊。”
……
说着话,这三人已经从崔耕等人的身边经过。
崔耕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
崔耕当然认识殷文亮了,当初他在受降城的羊毛织布机,就是殷文亮帮着制出来的。
后来崔耕也对得起殷文亮,帮他请官为羊毛仓大使。其实,崔耕之前也怀疑过殷文亮是受了政敌的主使,才甘冒奇险,把苏关全家放了,并护送他们到灵州来,借机接近自己。不过,崔耕自认为,自己帮殷文亮请到了这么高的官职,他以前的出身就不重要了。
可不知为何,在先天政变后,崔耕一系的官员从魏州等地赶往岭南道道时候,殷文亮却选择留了下来。
对于此事,崔耕还是感到很不舒服的。没想到,人家真在李隆基手下飞黄腾达了。乖乖,雍州牧,实权比宰相也差不多多少啊。
令崔耕更心动的是,殷文亮搭上了皇后王菱的门路。
崔耕这次来长安的目的,不就是王皇后寝宫中的照病镜吗?虽然崔耕之前的打算是,靠着玉真公主李持赢的门路完成此事。但是,李持盈就一定能办得到?那可未必。留一条备用之路,总是好的。
另外,这三人对此事的内情如此了解,身份肯定不简单。
想到这里,崔耕也不急于去玉真公主府了。
他紧走几步,道:“几位留步,几位留步啊!”
“嗯?”这三位扭过头来,道:“和尚,你想干什么?”
没错,这次崔耕等人的装扮是三个游方僧人。没办法,不空和尚的头发又长不出来,做别的装扮太容易被人发现破绽了。再者,和尚出入达官贵人的府邸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至惹人怀疑。
崔耕这才看清这三个人的相貌。
左边那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中等身材,长相一般,不过,腹有文章气自华,此人往那一站,就有一股君子如玉温文尔雅的气质,令人不可小觑。
中年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应该是三人中地位最高的,相貌相当英俊。
右边那个看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一双眼睛又明又亮,眉宇之间,却露出几分阴鸷的气息。
这三个人都不简单啊!
崔耕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道:“阿弥陀佛,贫僧宝光,参见三位贵人。呃……这是贫僧的两位师弟,宝空和宝顺。今日之所以拦住三位,是因为听说,一个和尚可能受了万年县令的冤枉?”
左边那年轻人道:“只是可能而已,到底是不是受了冤枉,我们也不敢确定。”
“那就是三位心中生疑了?”崔耕微微一躬身,道:“如果贫僧的那位师弟果然受了冤枉,还请三位我沙门主持公道。佛祖慈悲,定然会为三位赐福的。”
右边那人道:“我们三人还真是闲来无事,想去看看热闹的。不过,这主持公道么……我们又没什么证据,可不想多管闲事。”
崔耕微微一躬身,道:“阿弥托佛,若果真听出什么疑点呢?只要三位有这一念之仁,就功德无量了。”
“那可不一定,和尚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呃……那咱们一起去?”
“这个么……”
三人对视一眼,一阵犹豫。关键是,他们身份尊贵,不知这和尚果真是恰好遇到他们呢,还是一个甚有心机的攀龙附凤之徒。
左边那人道:“万年县衙就在前面不远,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若是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中间那个人却心中一动,道:“敢问宝光大师,您是在哪位仙山出家?”
“广州法性寺。”
“哦?法性寺?”中间那人顿时眼前一亮,道:“”此寺乃南禅宗之主惠能驻地。想必三位一定深得南禅宗真传,法力高深了?”
崔耕含糊道:“只是略有所得而已。”
“那三位对于无子之症,可有什么法子解吗?”
崔耕当然没法子,但没关系,不空和尚在此。不空和尚要大兴密宗,对这种宗教人士常遇到的问题,怎能没有合适的答案?
崔耕微微一笑道:“这太简单了,用不着贫僧。让某这位宝空师弟随便一说,大家就明白了。”
“阿弥陀佛!这无子之事,其实并非一概而论……”
不空和尚不愧是后世密宗三祖之一,当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了各种求子之法,把这三位唬的一愣一愣的。
当然了,为了避免穿帮,他得留下种种退路。比如说,若因为前世作了某某孽,就该用某某法。比如说,若这辈子做什么坏事,伤了阴德,就该用某某法。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无子呢?得让大师看过才行。自己盲目试验,不管用的话,宝空大师概不负责。
另外,不空和尚又不断暗示,自己师兄宝光的神通,比自己要高上百倍。
三人听完了,态度顿时一变。
中间那人哈哈笑道:“三位大师法力高深,王某人佩服。走,咱们一起去看看那石得水审案吧,若能帮的上忙,我们一定帮。”
“多谢三位贵人。”
六个人一起往东边走,崔耕忍不住问道:“敢问这位贵人,那殷文亮到底是立了什么大功,以至于被陛下封为雍州牧啊?”
中间那人道:“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不了几天,陛下就会公告天下了。原来魏州附近被岭南王崔耕安排,种了许多棉花。棉花虽好,却占了一些良田,不少御史认为此举动摇国本,上表弹劾。可是,殷文亮却解决了这个问题。”
“哦?怎么解决的?”
“他发明了一种机器,可以用棉花籽榨油。这样的话,种棉花和种粮食,还有什么区别?”
右边那人嗓音有些尖利,道:“还有,这棉籽油有延年益寿之功。为了验证此油究竟有无毒性,殷文亮找了不少人来试吃。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个中风之人,竟然痊愈了。你说说,这殷文亮是不是有大功于国?皇后娘娘都对其赞不绝口哩。”
“棉籽油?有大功于国?”崔耕冷笑道:“依贫僧看,说这殷文亮祸国殃民还差不多。”
“啊?此言怎讲?”三人齐齐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