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猜错。
虽然大唐也曾经有令,让各藩国派出王子,去长安宿卫皇帝,但是,那并未形成什么制度,主要目的也只是各国表明一个臣服的姿态。
但崔耕这个法子,却是效仿后世的成吉思汗铁木真。
铁木真一统草原之前,蒙古各部互相仇杀,根本就没有统一的民族观念。现在即便臣服于他的武力,各部也是各自为政,稍一不慎,就是重新分崩离析之局。
因此,他让各部选出贵族子弟,组成了亲卫怯薛军。
部落首领可能不在乎个把儿子的死活,但是,难道部落所有贵族都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有他们在手,就不担心某部发生叛乱。与此同时,这些贵族子弟心高气傲,绝不可能真正团结起来反叛,大汗用着放心。
另外,大汗平日对他们恩义相结,并且对他们多方教导,这些人渐渐地对大汉忠心耿耿。
还有最重要的,大汗在其中选拔有能力之人,委以重任。渐渐地,怯薛军不但成为可汗最重要的武装力量,而且成为了蒙古的人才培养基地。
铁木真正是靠怯薛军,完成了蒙古内部的统一。
崔耕更进一步,提出不加入亲卫,不能为鬼主。可以想见,以后各部鬼主不仅受崔耕的影响甚深,而且久居汉地,受汉文化的影响甚深。
长此以往,不是掘蛮族各部的根又是什么?
但与此同时,若能搭上崔耕的路子,各族子弟就不局限于本部了,又是一大利好。
另外,还有那用甘蔗发财的大计……
利弊参半,各位蛮族首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崔耕道:“这场姚州叛乱,有吐蕃人挑拨之过,有李知古行事操切之过,也有诸位不服王法之过。若不能加强沟通,类似之事迟早还会重演,难道诸位就不想永享太平?”
“……”众人还是没有吭声。
崔耕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儿,道:“乾鬼主,你怎么说?”
“我?小老儿么……”
乾罗罗部是以前主动向大唐缴税的大部族,相对而言,野心最小。
如今乾干达受逼不过,一咬牙一狠心,道:“好,就依蛮王所言,我乾罗罗部领命!”
有了三大部族之一带头就好说了。
紧跟着,母鸡部、批部、批沙部、刘部等相继表态。最终,孟则常和爨士龙都表示并无异议。
其他人还好,崔耕可不信爨士龙和孟则常的口头承诺。
他笑吟吟地道:“那就请二位暂在姚州城内待上几日,待贵部将贵族子弟送来,再做定夺。”
“这……好吧。”
二人最后一分侥幸之心完全消失。
崔耕却依旧不放心他们,无它,这二部从汉之今,降而复叛,不知多少次了。
他说道:“对于挑拨我大唐和贵部的吐蕃国相玛祥仲巴杰,不知二位何以教我?”
“杀了他!”
“千刀万剐!”
“点天灯!”
“那油炸了!”
……
反正是表忠心呗,这二位是怎么狠怎么说。
崔耕就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想出各种恶毒之策,也不说话。
直到他们的声音渐低,崔耕才道:“我大唐乃天朝上国,不讲究非刑杀人。这样吧……”
说着话,他将随身的佩刀解下来了,道:“此刀乃是长安的能工巧匠以天降陨铁所制作,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二位拿着这把刀,各砍玛祥仲巴杰一条腿,稍出心中一口怨气,本王再把他明正典刑吧。”
“是。”
崔耕这把刀还真不赖,二人没费什么力气,就将玛祥仲巴杰的大腿砍落。
玛祥仲巴杰痛叫一声,晕了过去。
接下来,该崔耕杀人了。
然而,他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呀,本王一时糊涂,竟然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待咱们的白糖越产越多,光凭大唐肯定消耗不了啊!若把吐蕃得罪死了,咱们岂不是少了一条财路?”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孟则常的心头,道:“王爷的意思是……”
“当然是赶紧救人啊!咱们把他治好,虽然少了两条腿,但只要人没死,就和吐蕃有的谈。”
顿了顿,又道:“快!来人!快给玛祥仲巴杰止血,包扎。希望上天保佑,他死不了。”
顿时有人上来,抢救玛祥仲巴杰。
“我……”
孟则常强忍着,才没把那个“擦”字说出口。
吐蕃跟大唐不同,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跟本就不可能当上宰相。君不见,论钦陵的私兵,都能跟赞普分庭抗礼了吗?
玛祥仲巴杰经此一难,当然不能拿崔耕怎么样了,就算吐蕃也打不过大唐啊。但是,他完全可以把这笔账记在自己和爨士龙的身上。事到如今,孟部和爨部除了依靠大唐对抗吐蕃,已经全无其他的可能。
这崔二郎真毒啊!
……
……
经过这么一番处置,以爨部和越析部对付南诏的北进,以蛮人对抗吐蕃,大唐只要提供财帛的支持,西南边境就算彻底稳固下来。
崔耕在姚州休整了数日,待集齐了一千蛮人亲卫,才启程前往戎州。
与此同时,他传下调令。
两千大唐精锐官兵奔赴姚州,五千大唐精锐奔赴州,姚、两座大都督府至此恢复。
这一日,崔耕的大军终于到了戎州城。
牛仙客带领城内文武官员迎接,自不待言。崔耕吃罢了接风宴,往自己临时的府邸而来。
客厅中,佳人眉目如画,小口轻啜着茶水,分外优雅。
崔耕半年不知肉味儿,咽了口吐沫,道:“婉儿,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在姚州城,我可是……甚是想你哩。”
好吧,反正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口花花一句过过干瘾,不算过分吧?
“想我?”上官婉儿歪着脑袋,道:“有多想?是像想月儿那么想?还是像……想曹月婵那么想?”
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
崔耕刚想要转移话题,却马上明白过味儿来,不对啊!上官婉儿提太平公主讥讽自己花心没问题,但提别人……卢若兰、拉达米珠、李裹儿,乃至王美芳、崔秀芳,这些人都过了门儿了,为什么不提他们,偏偏提曹月婵?
上官婉儿这是话里有话!
他心中一凛,道:“月婵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哼,月婵?叫着挺亲切的嘛。放心,她死不了,只是不大好过而已。”
说着话,卢若兰将一封书信,拍到了桌子上。
崔耕打开书信一看,顿时面色骤变,猛地一拍几案,道:“我在姚州,为大唐打生打死,你们却在长安做出如此事来。李氏父子,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