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深夜,须若洞。
洞口石门顿开,弥霜小心翼翼挽着宋清的手,跟着她走出须若洞。
宋清手执精钢九节鞭时刻戒备。
不远处,草木之间,一道月下清影向她们逐渐逼近。
弥霜看见,青松的脸上生了须根,几缕发丝飘散于两鬓之上,一改往日干净利落的冷峻模样。
此刻的青松,眼神如猎鹰般锐利,向她靠近的每一步,都带着压迫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弥霜想起,从前与青松去往沛县的路上,他狠绝反杀伏击之人,她说不怕他。
现在,青松如此气魄,比起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惴惴不安地紧紧揪着宋清的衣袖。
而青松想起他以真实身份,与她在鹤林别业中再遇时,她也是如此胆怯地躲着他。
青松严肃的脸上,渐渐透出苦笑。他朝弥霜伸出手,用尽每一分气力去压抑心中的不甘,转而温柔地劝说:“弥霜,过来。”
弥霜的六感已逐步恢复,唯独口不能语,她只是轻轻地摇头回应。
青松停在虚空的手缓缓放下,紧紧握着拳,另一侧的太虚剑在月光之下隐现,继续向她走去。
宋清毅然移步,正好护在弥霜身前。
“师姐,我不想伤你,让她过来。”那是宋清从未听过的语气,她没有想到,自己用心教导的师弟,会有一天与自己敌对。
“青松,不要再强人所难了。”希声出现在青松身后,一旁的卢心已握着飞镖戒备。
卢心说:“青松哥哥,我也不想伤你,快让弥霜姐姐过去。”
青松的眼神已然目空一切,手中紧握的太虚剑被内力驱动得幽幽作响,他压低声音只回了声:
“好……”
宋清自知其中有诈,使九节鞭绕手戒备,带着弥霜谨慎地从青松侧边走去。
黑夜之中,压抑的气氛仿佛让树上的飞鸟无法适应,纷纷振翅高飞,卢心稍作失神,只是瞬间的光景,青松脚踢尘土向卢心二人飞洒而去。
趁他们躲避之时,青松放出飞镖袭向宋清一侧。宋清对青松声东击西之法了然于心,避开飞镖同时抱着弥霜,施展轻功越过青松。
在她们落地瞬间,青松迅猛转身,挥剑挡道,初时只想画地为牢困住她们,而宋清连连以九节鞭功防得当,每次都找准青松的破绽,几乎要冲破禁锢。
后来青松使出太虚剑法,多次直取宋清命门,迫使宋清看准时机将弥霜托付给希声。
青松被宋清牵制住,眼看弥霜就要消失在黑夜之中,他毅然以剑接鞭,趁九节鞭来不及解缠,想将宋清一下过肩。而宋清在青松身后迅出一掌,青松跌跪地上看似内伤深重。
宋清自知出手过重,心生仁慈想扶起青松,却猝不及防被他点了穴道,眼睁睁看着他往山下追去。
希声与卢心对弥霜一直相护,突然一道寒芒从旁闪过,三人眼前亮出一把霜雪长剑,在前路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太虚剑映着月白虚光,将黑夜割裂成晃动刺目的深痕。
“放开弥霜,否则,太虚剑例不虚发。”青松冷若冰棘的简言片语,像锋利的碎片,直刺在弥霜的心间。
卢心使出新制的子母双剑,向青松雷厉风行横扫直刺而来。青松步履沉稳,几度稍作侧身,悉数避开。
后来他取回太虚剑,出剑凌厉迅猛,卢心未辨剑影,受虚招所诈,被青松使出剑柄重击后背,跌跪在地。
希声虽然触目惊心,但想到卢心应该未伤要害,转身就带着弥霜往山下遁走,未及多时,青松已挡在前路。
“她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何必苦苦相逼。”希声不动声色,袖中已握着匕首。
“让开!”
青松每走一步,都凝视着弥霜,好像在等待,她的表情里能出现对他的,一丝一毫的肯定。
希声向青松投掷出几颗碎石,让青松远离下山道路,她转身推开弥霜,让她独自下山,自己留在原地与青松周旋。
弥霜在月影山林间奋力奔走,她的记忆与身体刚刚恢复,逐渐有心无力,强忍着双腿如踏云之感,扶着树勉强向前走。
山间并无风,树影却沙沙作响,摇曳晃动。
弥霜终于停下了脚步。
前方树林中,一个欣长的身影,早已在银汉无声之下,静候着她。
“弥霜,我只想带你走……”
“我们不需要去鹿鸣山,我也不再是藏剑山庄的庄主。”
“我们可以去劳山……或者我们到处游历,重游鹿城、沛县……”
“只要你喜欢,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青松的语气已没有方才的激进,他逐渐放低姿态,甚至是在恳求着她。
弥霜的语感还没有恢复,只能摇头不语,她惴惴不安,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被地上断枝绊倒。
青松敏捷地上前,伸出双手护着她,顺势将她放进自己的心口。
方才青松对宋清等人出手狠绝,让弥霜心生胆怯,那是她不曾认识的青松。
她不顾一切地抗拒,想逃离他的怀抱,然而他出手制服,易如反掌。
青松让太虚剑入地三分,明晃不定的剑影,在黑夜中夺目耀眼,晃得她眉心紧锁闭着眼,没有发现,青松的双眸里暗藏汹涌的渴望。
青松俯首靠近,她的唇触之可及,就在二人气息几乎相融,唇际快要毫无间隙时,青松捉住了弥霜的手。
她的手握着双鱼短刺,正要奋力刺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