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霜安顿好巽令主,躬身从芋丛中走出,她小心沿着林荫走,以免被人发现。
她路过一株飞扬草,将草连根拔起,每走一段就拧断嫩枝,让里面渗出的白色汁液涂在树木基部,以此作为记号,方便认路。
她路过一间茅舍,她从窗户偷看,确认里面没有人,门也没有锁,稍稍推门进入。
这间茅舍放了不少工具,铁锹、斧头还有捕兽夹,看来这是巡山道人歇息之处,但此处太过明显,不应在此久留,于是拿走捕兽夹继续外出查找草药。
在一处山坡凹陷处,发现疏疏落落长了大蓟植株,弥霜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快找到止血解毒草。
她继续小心翼翼滑下山坡,没有直接走向长满大蓟的地方,而是从另一侧绕过去,避免被大蓟叶片上的尖刺所伤。
她躲在一棵大树后蹲下身,用随身带着的两寸小剪刀剪下大蓟羽状深裂的叶片,又剪掉叶片上的针刺,将叶片收于囊中。
她将大蓟基部挖松,将整株连根拔起,尽量去掉泥土,将植株的根切成段收起。
她担心被来人发现,一直边看四周,边收集叶子,良久才收满一囊。
她听到大树后方,有踏草之声,应该是有人来了。
她使尽全力气力在树旁拉来捕兽夹,然后躲回到大树下,以树干遮挡后方,慢慢挪至大蓟叶片密集之处。她一手拿镖枪,另一手取出两支淬火毒吹镖竹针,准备迎敌。
树后二人好像也发现了她,二人分开两路,打算从树后包抄。一人先走,另一人绕路后走。
弥霜听到右边踏草声越来越近,右边是大蓟针刺旺盛之处,她听到那人踏草声慢了下来,左侧近捕兽夹的草丛也有声响。
弥霜沉气冷静,听得左侧声音最近,她看着餐地上,草木间出现一双脚,用镖枪缓缓推移捕兽夹。
捕兽夹突然腾空夹中那人左腿,那人哀嚎,右侧声响更急,另一人闻声而至。
趁那人被大蓟叶片阻碍,弥霜迅速在草丛中吹出两发淬火毒吹镖,一针打偏,另一针正中那人脑门,那人走了几步动作放缓,弥霜再往那人前颈方向送出一镖。
那人终于应声倒地。
中捕兽夹之人奋起反击,弥霜躬身躲避,绕至另一树后。
趁来人行动缓慢往左袭击,她从右吹出淬火毒镖刚好正中那人侧颈,那人挥刀劈空,刀插树中已无力拔出。
弥霜急忙退后躲于另一树后,又放出毒镖击中那人大椎穴,那人终于倒下,气息欲绝。
弥霜躲于山谷成片大蓟植株之后,确认没有来人,而那先前二人气息断绝,她躬身走过去,搜了二人身,寻得两个药瓶,又拿走一人唐刀。
她靠着唐刀,攀爬上山坡,凭着用飞扬草汁液所作的记号,找回原来的路去寻巽令主。
然而,她突然踏空,整个人滑落至一处草径。她以为自己就要命陨,后来发现只是滑落至一处矮坡,她才长吁一口气。
她看见前方藤蔓垂生,而后方,有一处洞穴,她想:看来今晚有藏身之所了。但不知道有没有猛兽毒蛇。
以防万一,她用幼藤绑好青萤玉,又折断附近一株折骨木,用火折子点燃扔进洞中,她躲在矮坡处一颗树后,双手握紧刀戒备。
几只老鼠跑了出来,她吓得快要尖叫,又恐被人发现,马上咬住自己左手稳住情绪。
她拿着幼藤,朝洞内抛出青萤玉,以诱兽出洞。
她拉着幼藤左右移动,以此牵动青萤玉。幸好没有猛兽出来。
她想:蛇鼠怕折骨木的气味,猛兽喜欢捕光斑,这里相安无事,看来没有蛇虫猛兽。
她拉着树藤上了矮坡,在矮坡入口处插上刚折断的折骨木作为记号。
她循着先前的白色记号,终于找到躺在地上已经晕倒的巽令主。
她拿出风清醒神膏,往巽令主鼻前扬了几下,往他额上摸膏。
他终于稍微清醒一点,弥霜趁着药效还在,扶起巽令主往刚才的矮坡山洞走去。
二人走到插有折骨木的入口,她抱着巽令主一起滑下矮坡,扶着他进了山洞。
看着青萤玉微弱的萤光,她看见山洞两边是嶙峋黑石,壁面有多处凹陷,刚好有一处离地两尺可以容纳二人的凹陷。
弥霜扶着巽令主坐上凹陷处,半躺在内。她用两寸小剪刀将大蓟根剪成片,剪掉有泥的边缘,用巾帕垫着根片,再用石头将根片砸烂捣碎,将附着根渣的巾帕敷于巽令主左肩伤口。
她又跑出山洞,摘了一片巴掌大的芋头叶子回到洞中,一边将刚才摘取去针的大蓟叶片含于口中咀嚼成浆,置于芋头叶子卷成的叶斗中。
她想喂巽令主喝下浆液,但几番折腾,巽令主已无意识,风清醒神膏对他也没有效。
她思来想去,寻不到办法。
她想学着青浔替他点穴,让他张口。
她用青萤玉照亮巽令主的前颈,但看不清穴位,反而看到他的右肩,有一处深紫色淤青,跟风唤被青松以剑托重击而成的右肩伤口一样……
按日子算来,距离上次他右肩受伤已有半月,当初红肿,如果在摘星楼时被她又咬了一口,伤口恢复慢,现在变成紫色也是自然。
“你……是风唤吗?”弥霜小声问,但得不到回应。
她一手拿着装了药浆的芋头叶斗,另一只手想摘下他的面具,但她发现面具两边的带子,竟然与他两鬓的头发编在一起,脱不下来。
想到他受伤已有一段时间,她担心如果他再不服药,恐怕来不及了。
她含着一口药浆,朝他唇上吻上去,用舌尖轻轻推开他的嘴唇,用指尖缓缓抬起他的下颌,让药浆慢慢流进去。
她看到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应该是吞下去了。
于是又如此做法,口含药浆,以吻喂药,三次之后,药浆倾尽。
她帮巽令主扫着背,让药浆顺利下落,良久之后,用装有药物的小包作为枕头,让他枕着躺下。
看着巽令主呼吸逐渐舒畅平缓,她才放心一些。
她小心走出山洞,用双鱼短刺撬起一段长有白色小菇的树皮,带进洞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树皮上的小菇发出幽幽绿光。
她在《药施典要》中看过,有一种小白菇生长在树干上,白天不发光,晚上会发出幽幽绿光,菇名叫萤火蕈,长成至凋零只有三天。
弥霜想:三天后……他应该醒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