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告诉弥霜,两天后就要起行,而且峂山中人擅长用毒,还需要特制无忌解毒丸以防万一。
青松跟她说,已经很宁安师太打点过,让她放心,家人不会知晓,至于红莘那边,已经让宁安师太安排跟随宁思一同照顾药庄,近期不会到弥霜所住的西廊厢房查看。
弥霜心想,此行凶险,自己不会武功,又不想拖累青松和青浔,需要准备一些力所能及的救命法子,不然恐怕没见到宋清就一命呜呼。
她在西廊厢房外,寻得一处阴暗潮湿之地,那是一处废弃的假山水池,虽然郁郁葱葱,但在墙角林荫处,长期缺乏日光清晖,显得寒气逼人。
她穿过树叶间透下的缕缕阳光,走近阴暗小池边,仔细用木枝轻拨查找,终于在草堆里头,看到一株火红色的小菇,这种菇向上长着艳红欲滴的肉芽,远看就像一团火焰在燃烧。
她在母亲所着《药施典要》中看过,这是火焰茸,剧毒菇菌。弥霜小心翼翼用几层布包裹着火焰茸,用木枝将其基部拨地而出,将火焰茸包裹起来,带回了西廊厢房,趁四下无人,将其捣碎,过滤去渣,留汁,将十三根银针针钉位置用米糊粘好棉团,银针针尖尽沾滤汁,又将银针置于两头空的细竹筒中,再套上外筒,制成淬火毒吹镖头。
除了制暗器,临行前,她还制了无忌解毒丸。
她密密缝制腰带,将十三根细竹放在腰带里,另外再用犹如短笛一样长的空竹,按照《药施典要》的做法,制吹镖枪身,在竹桥身间隔用墨点上圆点,远看就像一支短笛。
万事俱备,就等青松来接她了。
出行之期已至,宁安师太稍稍送别青松和弥霜二人。二人从西廊外围木门走出,青浔早已在门外等候。三人驱马直往峂山奔去。
峂山,感应观。
青松三人身穿青色道服,以青峰观的名义,到感应观交流道法与药草养护心得。
三人到观中明镜殿,发现还有其他远道而来的道友已早早在殿中等候。
一个身穿蓝色八卦道袍的人,从偏厅走出,此人正是观中掌事,灵智真人。
灵智真人说:“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观中已备薄茶寒食,望各位不要嫌弃,先坐下休憩一番。”
众人到偏厅就坐,说是偏厅,但百尺见方,可与正厅相比,厅中八方皆有双扇门,寓意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众人皆起筷,唯独弥霜没有动筷。青松觉得奇怪,她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吃,现在面对菜肴居然无动于衷?
弥霜让青松、青浔先缓一缓,她感觉菜色气味不对。
灵智真人正欲敬酒,大厅的门轰然而闭。
四周灯火突然熄灭一半,看着日光透窗,弥霜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衫,面戴黑色面具的男人从厅中雕像后走出。
只见那人将一把紫灰色的折扇在五指间来回转动,然后在身前单手开扇,悠然自得地边扇边说:“灵智真人好雅兴,知道今天大限将至,竟然让一众道友随你陪葬。”
弥霜只觉心惊胆颤,紧紧抓着青松手臂,青松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无须多虑,毕竟有他和青浔在。
但她忍不住颤抖起来,前方摇着扇子的男人,就是秋漓夜宴当晚,在假山之后对她行欺辱之事的人,巽令主。
灵智真人心虚道:“大胆狂徒,在座都是修炼之人,岂容你胡说。”
巽令主收起折扇,笑容意味深长,朗声道:“在座各位不觉菜色味道别具一格吗?都说修道之人常有炼丹,怎么连区区蛊毒也……”
巽令主突然停住不说,弥霜偷偷看向他,发现他刚好也看向自己的方向。
虽然隔着面具,但看他神情严肃,气息似是怒火中烧,吓得她另一只手握紧青松的手臂,自己慢慢靠后,躲在青松身侧。
在场道友已明白黑衣男子所言,纷纷作呕欲吐但于事无补。灵智真人见事情败露,命令观中道人在八方燃起烟雾,放出毒气。
弥霜拿出无忌解毒丸,给青松、青汛,三人分别含于口中。
大厅中一片混乱,匪天易侍的侍从破八门而入,与观中道人厮打起来。
青松带着弥霜趁乱冲出其中一门,与青浔失散。毒气下沉,青松拉着弥霜向山上跑去。
二人进去密林中,兜兜转转迷了路。
远处传来灵智真人奸佞怨毒的声音:“各位道友不用着急,观中蛊毒何止菜肴,大事将成,你们休想再逃了……”
青松让弥霜稍候,他施展轻功一跃而上,到树上俯瞰,发现北向半山腰有一处疏落干燥之地,炊烟袅袅。
青松跳落地上接回弥霜,但丛林密集,在林间难以辨方向。
弥霜让青松停下,她发现一棵大树下细石错落处,有一棵叶片羽状浅裂的植株。
“青松,那里有指南草。”弥霜再观远处,“远处丛林稍疏的地方也有一颗。”
弥霜带着青松,循着指南草浅色叶片指南,反向指北,二人一路向上,遇白色烟雾,青松警觉那可能是瘴气,示意弥霜带着浸湿了消瘴饮的巾帕蒙面,一鼓作气冲破瘴气壁。
二人又走到林荫深处,前方有幽深僻径三道,弥霜观之,三道其中一道长满大蓟,大蓟叶片上尖端长针刺,人过之则损。
另一条道上虽无荆棘丛生,但地上,树上,长了不少菇菌,弥霜发现那些菇菌的伞已开,在树间透下的阳光铺洒下,菇菌的伞盖弥散飘出如纤尘般的孢子,她在《药施典要》也没有见过这种菇菌,担心有毒。
最边上一条道,走近观望,忽然一袭臭气迎面而来,路上隐隐约约见到有十几条蛇直体而立,吓得她躲在青松身后。
但后来,她仔细一想,蛇会腾起摇摆,蜿蜒而行,怎么一直立在原处?
她朝蛇道里头扔了几块石头,直立的蛇不为所动。
“青松,就走这条蛇道,里头有异味,我们继续蒙面而行,避免熏至昏倒。”弥霜拉着青松向前行,青松在快步走到她身前,护她前行。
二人走过幽暗绿道,发现刚才看到的直立蛇影并不是真的蛇,而是天南星植株,走近才发现天南星的花苞成三角形像蛇头,花蕊高高伸出像蛇的信子。
《药施典要》中有记载,天南星植株多数形似蛇,植株有毒,但又可解蛇毒,散发恶臭以至于招引昆虫,协助天南星开枝散叶。
看来是有人故意布局,让人误以为此道有毒蛇出没,传出尸臭,让人望而却步。
终于走过曲折离奇的绿道,再踏过避水石道,二人来到一处疏落干燥之地,前方有篱笆围院,院中有两间小屋,其中一间应该是居室的厨房,窗户处飘出炊烟。
他们看见一个身穿靛蓝长衫的女子刚好从小屋中走出,她虽然披头散发,不施脂粉,但一身英气,长着俊俏的下颌线,五官分明,眉宇间显得稳重独立。
“姐姐……”弥霜忍不住小声惊讶道。
那人长的跟宋清一模一样。
只见女子抬头看着他们,震惊不已,下一刻拿起木棍就向他们投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