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后,秋漓夜宴。
弥霜朝着宋清消失的方向开始寻找,依然不了她的踪影,正在惆怅,空中掉下一块木质围栏碎片,直插泥土里,幸好弥霜一直沿着屋檐之下走,没有被殃及。
弥霜隐隐觉得不安,方才夜幕降临,依稀看见荧惑居于心宿之位,实为大凶之兆。
她越想越担心,于是找了阁下一处凉亭遮挡,向阁上望去,顶层心宿台边际,几点寒芒闪烁,弥霜触目惊心,那是宋清的精钢九节鞭反射的光芒……
摘星楼上,心宿台。
台上边际几个男子倒在血泊中,台上中间,有二人在对峙。
二人正是宋清和摘星楼主刑天放。
刑天放说:“多年不见,宋姑娘英姿依然,只是姑娘要想清楚,当年事成你功不可没,怎么现在反倒来拿老夫性命?”
宋清疑惑不解说:“当年你们丧尽天良,灭绝鹿鸣山派,现在又贪生怕死,含血喷人!”
刑天放说:“我还不是老糊涂,当年的山门迷径,是你透露破解之法,你为了让匪天易侍帮你寻找家人,决定出卖鹿鸣山派。怎么?现在家人找到了,就来向老夫报仇?”
宋清震怒,从没有想过摘星楼主是如此下作之人,为了活命栽赃陷害,胡说八道。
他正要挥鞭,刑天放释放内力驱动手中七星连环佩,一时叮铃之音充斥整个空间,宋清之前虽然用魂牵丝锻炼神志,但没想到七星连环佩引出幻境来之迅速。
他看见弥霜现在前方,她说起了中秋时节,被魂牵丝烟熏陶以后的话:“你猜对了一半……我想跟你一起……但不能伴你一生,我身中血毒,情绪失控会导致毒发,届时无药可救……唯有以血换命,才可延续性命,娘亲已为我换命而逝……”
宋清视线开始模糊,他凝神静气,心里想着就算与她只能相伴几年,但起码不枉此生。
他眼前的弥霜突然刺出长剑,宋清侧身躲开,长剑横扫,他翻身起跳,远离弥霜。
“弥霜不会武功,不会目露凶光。”宋清沉住气说,手里挥出九节鞭正中幻影右手,四周幻象分崩离析,刑天放又出现在眼前,正想驱动第二次幻象。
宋清使出九节鞭风驰电掣般轮扫击打,刑天放多次被击中,整个人跪倒在地。
趁宋清绕鞭收回,刑天放射出飞镖,趁宋清躲避之际,刑天放冲进阁内消失不见。
宋清听到器皿碰撞的声音,刑天放太着急,加上受了伤,动作轻浮,免不了碰撞。
但阁内空空如也,也没有听见他下楼的声音,宋清循着刚才器皿的声音,看见墙壁绘画有一处地方,从侧面看,光感与四周不一,走近观之,是画中观音手托的玉净瓶,瓶身稍有架起,用手指架起之后摸去,用力按下,旁边一处虚门旋出。
宋清谨慎而往,他听声辩位,料到右侧有人,果然刑天放在此埋伏,宋清徒手夺剑,刺伤刑天放。
宋清冷静反思,问道:“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刑天放仰天长笑说:“你心知肚明,你当年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将整个鹿鸣山派献给命主作胚子之用……”
刑天放仔细一想,震惊道:“你……不是她,你的招数虽然跟宋清相似,但心法不一,身法不一……你到底是谁?”
宋清将剑横于刑天放前颈说:“为什么要制胚?”
刑天放冷笑:“问也没有用……以你一己之力,无力回天……”
宋清看见密室中,有一张椅子,以羊脂白玉精雕细琢,雕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境,他想起在鹤林别业,听过张椅子是作为贡品送给朝廷。
刑天放察觉到了,着急起来,随手拿起一个盒子就向宋清掷去。
宋清躲开说:“贡品为什么会在摘星楼?”
刑天放气急败坏,自知无路可走突然以头抢地而亡。
宋清赶紧翻找密室,查得账本、名册,又试探了刑天放,发觉气息已尽,就将七星连环佩卸下带走。
宋清一边卸下易容面具,一边走出密室,然后就露出了青松的真容。
青松将横陈的其中一具尸体搬至密室中,换上尸体的服装,再将宋清的装扮易容于尸体上,然后他就悄然下楼。
良久,一个黑衣男子从楼阁中拾梯而上。
他穿过尸体横陈的平层和一片狼藉的密室,拿起油灯,将灯油四洒,然后将明灯推倒在地。
密室内火光飞腾,这才照亮了黑衣男子,只见他脸戴半截黑色面具,正是匪天易侍巽令主。
弥霜小心翼翼循梯而上,到摘星楼最顶层,从楼梯处看见远处平层尸体横陈,她颤抖着想走,但她担心宋清可能遇险,把心一横,取下发钗藏于袖子里,以防万一,可以自保。
她走出楼梯,在壁画前,看见一间密室内泛着光。
巽令主正逆着光,从火光中走出。
她看见地上还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弥霜永远忘不了,那是宋清,她倒在血泊中,没有一丝气息起伏。
极尽悲伤之时,眼泪只能留在心里。
弥霜心中的痛楚,像突如其来的寒潮,将一切冻结冰封。
后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不见了,留下一副虚空的皮囊,一切所思所想归于虚无,她眼神空洞看着眼前的男子。
巽令主压低声音说:“小姐为何这样看着我?他们二人自伤残杀,与我无关。”
弥霜眼中好像生了一道深谷,决堤的洪水汹涌其中,她幽愤而悲伤地说:“先生手中无血,气息平稳,不像交战之人,但你衣袖颜色深浅不一,似有油渍,你要纵火烧尸。”
弥霜万念俱灰,向前一步,苦苦哀求说:“先生,姐姐……已身死,请让我带她走,留一个全尸,好吗?”
巽令主笑得轻蔑:“你说我纵火烧尸,就不怕我将你灭口?”
弥霜愕然,但很快,她就开始失落失神,她说:“没了姐姐,赏心乐事共谁论……”
巽令主横笛于前,吹奏起类似边疆地方的乐曲。
弥霜说着话语失魂落泊向前几步,巽令主迎着弥霜走去。
弥霜不知不觉已走到巽令主近前,她的视线越过巽令主左侧看向宋清的遗体,突然眼里出现了神采,好像看到宋清活过来一样。
她故作惊喜地说了一句:“姐姐!”
话刚说完,弥霜突然抽出袖里的发钗,使尽全身力气向巽令主脖子右侧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