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击惊雷,落在迷雾深山之中,将一棵凤凰树生生劈断,燃起的烈火将鲜红的凤凰花烧成灰烬。
山林火海的光亮,映在青松冷峻的脸上,却融化不了他眼中的寒气凛冽。
他在林中奋力追逐着一个影子,灭门之仇,将要得报,很快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心中所爱。
然而,他在丛林间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心中,唯一朝思暮想之人。
凌弥霜背后中了飞镖,倒在血泊之中。
她好像从前那样,娴静乖巧地在他面前沉睡。
但是,她的气息、经脉,全数断绝。
那明明是刺中她后背的飞镖,却好像明晃晃的尖刀,被人用力插入青松的心脏。
好像这把刀虽然正中要害,但不会致死。
刀仿佛生出了锯齿,在青松的心间拉扯,好让他心中视若珍宝的东西支离破碎,化成血水,慢慢地,流泻殆尽。
青松紧握拳头,手上的关节绷紧得快要破皮而出,他想抱起她,带她远离世俗烦嚣。
然而,一切徒劳。
青松追杀的黑衣男子,也倒在血泊中,他紧紧地,将凌弥霜护在怀里。
四周火光炽热,青松仿佛瞬间落入漆黑的深渊。
冥冥之中,青松的耳边,萦绕着凌弥霜的柔声细语:
“青松……我和复仇,哪个最重要?”
“或者说……我和她,谁最重要?”
如果数月前,他选择救弥霜,而不是复仇……
他们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青松终于呓语:
“只要你能回来,其他都不重要……”
数月前,青峰道观外的树林。
“庄主!”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青松身后。
青松转身,只见他的师弟,青浔向他行礼。
青浔看见面前的,已然不是青松,而是他们已故的师姐,宋清。
青浔担心地说:“青松师兄此次易容为宋清师姐,冒险调查门派被灭之仇,恐有性命之忧。”
青松扬手卸下女子的易容面皮,这才露出一副真容,落日残阳透过树叶间隙,映着他冷峻的面容,神色严肃谨慎,不怒自威。
青松说:“我易容成宋清师姐,将当年参与灭门之人逐一击破,好引出主凶破绽。”
“在道观内,我已练就太虚剑法,习得清净心经。”
青浔喜出望外说:“真是如有天助!”
青松目视远方,眉毛轻抬,漆黑的双瞳深不见底,语气中带着孤傲清高:
“我从来不信成事在天,只信事在人为。”
京城郊外官道。
凌弥霜从药运货车上醒来,她觉得手背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手背被木刺划伤出血。
弥霜自知身有血疾,生人碰到她的血,会中毒伤及本元,她尽快包扎,避免误伤别人。
自从母亲薨逝后,她已被禁足在家多年。她的所识所学均从书中得来,或是通过家中义子,她的哥哥,凌风唤说与她听。
几日前,父亲准许弥霜跟随商队离开京城,她以为可一路随行至叶城郊外的鹤林别业。
然而,父亲在京城近郊培药的庄园就让她落地安顿,让她静极生愁。
在父亲商队离开庄园前,风唤对她说:“我快要单独开府了,到时候我只带你一人出府。”
弥霜听不懂风唤话中深意,于是今天早上,她趁货运商队在培药庄园接货时,换了风唤的旧服,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偷偷躲上了马车,离家出逃,打算去向风唤问个清楚。
她想起风唤说过,培药庄园以售药为营,她藏身的货运车队应先到鹿城。
如此,她远离凌府控制后,可正式聘请镖师护送至叶城鹤林别业。
马车停了下来。
她发现黑夜已至,镖队在野外扎营,他们几乎都睡下,余下三两镖师守夜。
她没想到路程这么远,一天还到不了,现在想方便,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守夜人昏昏欲睡,弥霜尽量轻轻下车,小心翼翼到不远处的草丛中……
后来,她听到附近有流水击石,远远看去,趁着月白清影,几点寒芒闪烁。
“难道是萤火虫?”
她小心翼翼踏草而行,幸好此处为官道,草长不高,行走之声微弱。
走近一看,原来是二人在武斗。一人戴着帷帽舞九节鞭,另一人挥铁斧。
帷帽者舞九节鞭,风驰电掣般左右抡换,捷柔韧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时竟如入无人之境。
挥斧者一时难以近身,被逼到崖边,穷途末路。
后来,帷帽者脱下帽子,那正是青松易容而成的女子宋清。
挥斧者显然震惊,突然跳下瀑布不知所踪。
宋清将九节鞭系于腰间,转身就朝弥霜的方向走来,弥霜紧张得屏住呼吸……
须臾之间,弥霜感到腰间一紧。
宋清以九节鞭缠中弥霜的细腰,未料对方是体态轻盈的女子,用力过猛,二人一下子抱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