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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气?

话其实不是这么说的,林羡并不是生气。

就算生气,生气的对象也只是她自己。

她恢复记忆的时间并不晚,某种程度来说,还未到她与裴漓之敞开心扉的时候。

这就导致了,恢复记忆后的九司尊主诸多别扭。

若是从前的裴漓之,他兴许在林羡三番两次冷脸时会识趣走开先,但他毕竟养了她十几年,十几年来,两人虽然极少吵架,但也是有吵过架的。

表现为当初小姑娘单方面表达不满和裴漓之单方面挨骂。

眼这,裴漓之将落川剑插回了剑鞘,又放到林羡手上。

“实在生气,打我一顿吧,”裴漓之道,“我不反抗。”

说着,他身上的修为压迫在一瞬间消失,被封印起来,突然就变成了比林羡还不如的凡人般的实力。

林羡:“……”

她不仅没揍,还转头回寝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那道身影。

当然从前她实力巅峰时,这扇门挡不住裴漓之,如今自然也不能,但是裴漓之从前死皮赖脸,甚至不惜半夜偷溜进来。

如今倒是变得正人君子起来。

他顾虑的东西明显多了些。

夕遥宗的八长老失而复得这件事算是喜事,并没有刻意隐瞒,外面不少人送礼上来,甚至想与林羡见一面。

毕竟她是一个飞升失败却还活着的修士,这世间即便飞升的诅咒被打破了,也不是谁都能成为下一个飞升者而不是身死道消者的。

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死亡的恐惧侵蚀着,兴许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除此之外,裴漓之在夕遥宗呆久了,难免会招致一些不太和谐福声音,有心之人将他与夕遥宗联系起来,煽动众人质问夕遥宗收留一个已经堕魔的弟子到底是何居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夕遥宗对于他们而言,犹如一座大山,只要把这座山推倒了,里面的财富可就都属于他们了。

只是这些被期待着的财富究竟存不存在,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外人想煽动夕遥宗去明哲保身。

安掌门:哦,我打不过他,你们厉害你们上门替我们清理门户吧。

“……”

安掌门人生座右铭:只要我躺得够快,就没人能鞭得了我的尸。

有心之人又想撺掇着大长老去管管。

渡伶:哦,不管。

任由外面如何跳脚,夕遥宗这边是当听不见,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听不见的,那些辈分不高的弟子跑去问起自己的师尊。

他们师尊一听是九尊阁那边的人,就见怪不怪了,教训他们徒弟道:“你们就只看见你们裴师叔堕魔,不知他对咱夕遥宗来说代表着什么。”

夕遥宗收的弟子渐渐多起来,长老们不收徒了,他们的徒弟便收起了徒弟,像裴漓之,已经当了师叔。

挑拨离间不成,但足以说明,裴漓之长留在夕遥宗的弊端。

林羡消息不算闭塞,自然是知道这点事情的,只可惜,无论是她怎么在渡劫失败活下来还是裴漓之究竟是不是魔这个问题,都不会像其他人解释。

前者可能会让她的小徒弟落入险境,后者她也懒得管。

裴漓之偶尔会下山一趟,林羡也不知他去做了什么,凡间住了十几载,她自然是知道裴漓之在外面有不少产业的,偶尔管管也应该。

趁着裴漓之不在,她又挖了两坛桃花酿出来。

林羡喜滋滋地喝着酒。

但她也忘了,自己现在几斤几两。

当裴漓之深夜赶回来,站在林羡寝殿之外时,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他顿了一下,片刻后还是选择进去了。

林羡寝殿内的画面一目了然,她坐在地上,脚边躺倒了两个空荡荡的酒坛子,呼吸均匀,像醉着睡着了。

桃花酿是好喝没错,但对林羡如今的身体来说,确实是有些上头。

裴漓之沉默地走过去,蹲下来想要将人抱回床榻上,然后就在他将人抱起时,怀中的人毫无预兆睁开了那双桃花眼。

裴漓之猝不及防一顿,而后被一双手环上还脖子,一张脸蹭了蹭他的下巴。

醉酒的人下意识在寻找贴贴。

大概是裴漓之身上比较凉,自然也成了被贴的对象。

“羡羡。”裴漓之想将人放床上,但却放不下了,那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

还有那双眼睛,也不停地看着他。

裴漓之本来就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林羡清醒的时候他就不是个正人君子,更何况如今醉了。

他抱着人坐到了床榻上,低头与之对视,又唤了一声:“羡羡。”

怀里的人忽然弯了眸子,仰头看着他:“哥哥。”

裴漓之哪里受得了这个称呼,何况还是在她恢复记忆之后。

裴漓之不自觉探手抚上她的脸颊,笑道:“还真是醉了啊。”

“我没醉。”小姑娘回答道。

“师尊,”裴漓之忽然问,“我还是你的道侣吗?”

林羡曾经若即若离,后来却又算是为裴漓之而死,可即便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该在沉默中就分道扬镳。

眼下,怀里的人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了困惑。

裴漓之很有耐心,轻声哄道:“羡羡还喜欢哥哥吗?”

“羡羡”这个称呼在过去十几年来对林羡来说,都是一个爱称,只有亲近的人才这样喊。

“喜欢。”

醉后说出的两个字,让裴漓之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哪种喜欢啊?”他循循善诱,语气和呼吸不觉放轻,等待着她的回答。

林羡的眼神似乎在那一刻又变得淡漠起来,尽管还蒙着一层淡淡的迷离,唇上带着点水光,裴漓之的呼吸不禁一紧。

无论是恢复记忆前的天真烂漫还是如今的淡漠清冷,都让他忍不住心底为之战栗。

但喝醉的人,说话总是不经大脑的。

“芷儿那日问的问题不是何时能喝上我的喜酒。”林羡突然道。

听她提起凡间的朋友,裴漓之愣了一下,便听见她搂着自己的脖子,轻声道:“她说她的夫君是从小认识的,我与你也是从小认识的,你何时成为我的夫君啊?”

醉酒的话,撩人而不自知。

裴漓之脑袋嗡的一下子,空白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