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宵和虞幼清再如何处事不惊,也没想过有人会在他们师尊的飞升秘境内勘破大道即将突破大乘境的。
秦忆的那道气息意料之外的霸道冷冽,沈宵和虞幼清二人靠近不得,不仅如此,奈何秦忆不得的黑藤,转而又将他们两个当作新的攻击目标。
连一个隐隐要晋升大乘境的人都奈何这黑藤不得,更何况是沈宵和虞幼清两个,很快这两个就被黑藤裹起来了。
裹起来就算了,因为他们两个距离过近,被裹在同一个球里面了。
沈宵:“虞幼清,你手搁哪呢?给我撒开!”
“是我不想撒开的吗?”虞幼清挣扎着,“你的手也给我注意点……”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在黑藤球里吵起来,一道剑光陡然从两人中间穿过,带着浓重的煞气。
黑藤在顷刻之间化成没有用的藤条落在地面,沈宵和虞幼清就要摔在地面,凭借着二人的修为站稳,不至于太狼狈。
紧接着,缠绕着秦忆的黑藤球也被同样的剑光所伤,秦忆落在地面,她的情况看上去要狼狈许多,兴许在片刻之前还经历着幻象。
裴漓之冷淡的嗓音响起:“都没事,就跟过来吧。”
裴漓之还是这个裴漓之。
沈宵抬头看他:“师尊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裴漓之言简意赅,同时注意到了虞幼清腹部的伤口,因为伤她的那只妖兽爪中带了毒素,所以伤势愈合起来特别缓慢。
裴漓之走过去,伸手在虞幼清腹部隔着一点距离给她疗伤,很快,疼痛消失,虞幼清看着愈合之处,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当初就比自己早几天进门的人,已经强大到可以与他们师尊媲美的程度。
裴漓之道:“秘境将师尊与我们分开了,我现在要去找她,你们想跟就跟着。”
他不过是想起林羡进来前所说的,他如今的身份不仅仅是大师兄,理所应当对他们多些耐心。
“当然跟着,”沈宵立刻道,“我们怎么找?”
裴漓之没回答他的问题,看了一眼略显狼狈的秦忆,提醒了一句:“注意别受伤了,否则等下出去,你可能捱不过雷劫。”
秦忆不知方才在林羡这秘境中领悟了什么,如今身上的气息都发生了变化,想必也就是因为身在林羡的飞升秘境中,不然雷劫早就压顶。
秦忆随手抹了一把唇角渗出的血道:“多谢。”
裴漓之不再多言,他走在前面,带着三人往他力所能及察觉到的气息走去,林羡的气息若有似无,微弱得不能再微弱,他担心。
心底的恐慌一直没有停止。
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
有裴漓之在这里开路,秘境中的各种障碍可以说如同虚设,沈宵和虞幼清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裴漓之的实力到底是什么程度。
实在是恐怖如斯。
只是两人默契地没有问,现在也不是好奇他人实力的时候,他们的师尊,不知身在何处,又遭遇着什么。
直到空气中的温度变得不稳定起来,时冷时热,又反复无常。
裴漓之脸色终于变了,他陡然加快了速度,红霄剑在他脚下全速往某一方向而去,周围树木的枝条被带起的这阵风刮得凌乱,身后三人追得格外辛苦。
裴漓之在一处平平无奇的树前停了下来,那棵树与周围的树看起来不是同一个品种,显得低矮许多,叶子也有所不同。
沈宵正欲开口询问,就看见裴漓之直接将手放在树前——他的手没能够触碰到树,停留在树之前。
其他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与那棵树之间,隔着一道隐蔽的结界。
隐蔽到让他们所有人差点都忽略的程度。
沈宵还没来得及开口让裴漓之注意安全,对方就直接动手,用灵力灌注在那层结界中,不断地压迫着那层看似微弱实则强悍的结界。
他们再次感受了一番裴漓之实力的深不可测。
这个飞升秘境本身代表了林羡实力的一种映射,对于他们这些化神境炼虚境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裴漓之不同,他同样是大乘境,而且实力上高深莫测。
很多时候,也有人在嘀咕着,这对师徒,到底谁更强些。
裴漓之身上的气势愈发凌冽,除了掌心灌注的灵力,红霄剑看准时机,随着主人的心意,一剑山崩地裂之势挥下,结界破裂,他们面前的丛林消失,换了一番景象。
白茫茫的一片……
其他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哪?”
本应该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裴漓之,却盯着这样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发愣,久久没有动静。
这里,像极了终年不化雪的万境宗。
恍惚一算,这一世与前世,又是许多年。
飞升八百余年的画面,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唯有这区区一百余年才是真正活着的滋味。
“裴漓之,你怎么了?醒醒!”身旁有人用力推了推他。
裴漓之清醒过来,转头看见沈宵一脸困惑:“裴漓之,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裴漓之终于是冷静下来。
“我感觉到师尊的气息了,”沈宵道,“就在雪山那头,我们快过去找她吧。”
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雀跃,虞幼清同样也是如此,就连不是林羡徒弟的秦忆,眼神中也多了些期盼。
他的师尊,受许多人喜爱着。
裴漓之同样心急,没多说什么,四人都是剑修,直接御剑飞了过去,雪皑皑的一片内,要找到一个人可不容易,但裴漓之就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将目光定格在一处,随后带着其余三人落下。
落在距离那道身影不过两丈的位置。
林羡在打坐。
似乎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蓦地睁开双眸,细小的雪花在她的睫毛上逗留着,她身上白衣更衬托得她像是依托白雪而生的仙子。
“师尊……”裴漓之原本下意识开口唤了一声,与身边的师弟师妹一般。
然而就是那一眼,让他的脚步和声音都陡然像被灌铅了般沉重。
那是他的师尊和道侣,但现在不一定是了。
裴漓之脑海里只闪过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