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十二点半,砚时柒一个人躺在无菌室。
小舅舅没来,四哥也没来。
郦城的第一场初雪,她终究没有机会好好观赏。
今天是元旦,新年伊始,她的新年开端也够‘新颖’。
夜色很浓,染了霜白,窗外不见月影,薄雪挂满了枝头。
砚时柒了无睡意,她睁着眼,一片昏暗。
从此后,大概黑白无交替了。
她想,或许要提前适应一下盲人的节奏。
于是,从床上坐起,她想下地,双手却抚上了小腹,宝宝,要争气,如果摔了,你可别哭……
她从床边滑下双腿,脚尖在地面探着,半饷都没找到拖鞋。
罢了。
随便走两步吧。
她光着脚,踩在地面上,触感微凉。
砚时柒缓缓抬起双手,在身前一点点摩挲着,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就笑出了声。
感觉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看不见的时候,果然都习惯以双手代替眼睛。
大概是不久前眼睛视物不清时,就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
此时,砚时柒真的看不见了,倒也没怨天尤人。
这是自己的选择,除了习惯黑暗,也别无他法。
她一点点向前挪动,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想要寻到门口。
但,才走了两步,她就撞到了床尾,不疼,也让她被迫停下了步伐。
门,应声而开。
熟悉的脚步声走来,夹杂着他身上的味道,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不要走了!”
他其实一直都在,这一夜更深露重,雪夜凝霜。
她在无菌室里躺着,而他一直在窗外站着。
看到她的动作,男人眼底戾气丛生。
该死的商陆!
“你怎么才来呀!”砚时柒双手环住他的肩头,揉了揉自己的腿侧,带了点小情绪似的抱怨。
男人喉结一滚,睇着她那双干净透亮的眼睛,鼻翼翕动,“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嗓音很沙哑,又透着一丝隐忍。
砚时柒抿了抿嘴角,抬起手试探着摸到了他的脸颊,“不用道歉啊,我又没怪你,开玩笑呢。”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优雅从容,善解人意。
明明眼睛看不到了,却连句抱怨都没有。
甚至在她的脸上,都看不出有任何的悲悯。
男人抱着她坐在床头,想放开她,腰腹一紧,垂眸就见她环住他,整张脸埋在了他的胸前,“你还要走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
要离开无菌室,还是要离开郦城去帕玛?
她问的巧妙,到底没敢直言出心底的担惶。
“不走。”男人捧着她的发丝,有力的臂弯将她纳入温暖的怀中。
砚时柒在他怀里钻了钻,“小舅舅下午是不是和商陆吵架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
砚时柒抱着他的劲腰,仰起头往上面凑了凑,寻到他的下巴,就亲了一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抽烟。”男人垂首,在她唇上浅吻。
砚时柒嗅了嗅,眨眼打趣,“撒谎!都没有烟味!”
说完,她就狠狠吻住了男人的唇。
极尽所能,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感受他的存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