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点头道:“儿子从来没有轻视孔家,更不曾看不起儒家。”
“多年来,这片大地,经历过不知多少战火,但是儒家依旧屹立不倒,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就连皇权都要依靠儒家。”
“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儒家,是天下所有文人的立身之本。”
“所以一定程度上,他们便握着整个天下的文运命脉!”
“父皇可以试想一下,若是当年,您没有刘先生与李先生为您出谋划策,还能有如今的朱皇帝吗?”
朱元璋沉声道:
“不错,若是只有兵力,而没有谋士,那这支军队,和绿林草寇没什么两样,成不了大事!”
朱标又说道:
“但是我们推广白话,废除文言,儒家必然会坐不住,所以我猜,孔希学这次进京,八成是想要见你,阻止推广白话,甚至有可能,他还想要自己主持科举。”
听着朱标的分析,朱元璋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昂首挺胸走来。
他看也不看朱元璋,径直走到朱标俯身在朱标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之后,朱标挥了挥手,示意那名锦衣卫可以下去了。
那名锦衣卫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
甚至连朱元璋这个皇帝,他看都没看一眼。
朱元璋张了张嘴,好像,我才是皇帝吧,见到皇帝,不该行礼吗?
“标儿,你这是啥意思?”朱元璋一脸怒容地看向朱标。
朱标耸了耸肩。
“爹,你也知道,这锦衣卫职责重大,若是没有严格一些的制度,很容易就会出乱子。”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一眼朱标。
“成吧成吧。”
“咱不管这个,他刚才跟你说啥了?”
朱标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孔希学从宋师府上出来,去了韩国公府。”
“找李善长了?”
“他这是要干啥?”
朱标说道:“孔希学去找了宋师,希望宋师能和父皇见上一面。”
朱元璋冷哼道:“这孔家虽然世袭公爵,但是谁不知道,他们家这个公爵,那就是个象征,只有品级,没有实权。”
“想要面圣?咱哪有这么多时间见他。”
“宋濂拒绝了他?”
朱标点头道:“没错,宋师拒绝了孔希学。”
朱元璋冷哼道:“这还差不多!”
“不过宋师不敢得罪孔希学,更不敢为了他冲撞你,所以,便建议他去找韩国公。”
朱元璋冷哼一声。
“当这衍圣公是皮球吗,踢来踢去的?”
“看着吧,宋濂已经把孔希学得罪死了。”
“日后,这老东西没好日子过了。”
朱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常说的,宁愿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以君子自居的小人,更不能得罪!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王景弘便走了进来,先是对着朱元璋和朱标分别一礼。
接着便说道:
“皇爷,太子爷,韩国公带着衍圣公说是要求见圣上。”
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
朱标一脸茫然,“找你的。”
朱元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个,标儿啊,咱突然想起来,还有些政务没处理。”
“那个,咱有点急,你先替咱见着哈。”
说完,朱元璋也不再理会朱标,直接给王景弘使了个眼神,王景弘会意。
顿时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起驾!”
看着朱元璋连龙撵都没上就一溜烟跑了,朱标不由得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宣韩国公衍圣公。”
随着朱标一声令下,很快,李善长和孔希学就联袂走来。
说起来,孔希学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朱标。
只见太子府大堂内,一位身穿团龙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主位上悠闲喝茶。
仅仅是那份气度,便让孔希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拉了拉李善长低声问道:
“韩国公,这位便是太子殿下吗?”
李善长像是看傻子一样白了一眼孔希学。
“除了太子殿下,谁敢在这太子府如此悠闲?还敢穿团龙服?”
“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你想象中的太子殿下是什么样?”
“太子殿下自小被儒家教导,应该是温润如玉的形象,可是如今看来,就像是为出鞘的利剑一般,让人心寒。”
李善长脚下一顿,嘴里忍不住嘀咕道:“老东西,看人真准!”
二人来到大堂内,齐齐行礼道:
“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抬了抬手,“李先生衍圣公不必多礼!”
“来人,赐座,看茶!”
“多谢太子殿下!”
落座之后,李善长和孔希学也不说话,只是在大堂内左右张望,仿佛在找些什么。
朱标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喝着茶。
良久之后,李善长终于绷不住了,“殿下,请问上位何在?臣是专程带衍圣公来面圣的。”
“父皇政务繁忙,方才来我这坐了会便走了,得知李先生要带衍圣公来面圣,特意嘱咐了孤好好招待二位。”
闻言,李善长和孔希学对视一眼。
感情这朱皇帝是在躲着他们啊。
“这……太子殿下,兹事体大,老臣专程从山东赶来,就是为了见陛下一面啊。”
此话一出,朱标端着茶盏的手顿时放了下来。
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嘴角也拉了下来。
“衍圣公的意思是说,孤没资格跟你对坐,没资格听您的话了?”
见状,李善长连忙拉着孔希学一起跪了下来!
“殿下息怒,衍圣公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孔希学不明就里地被李善长一拽,膝盖一阵吃疼,他揉着膝盖一脸疑惑道:
“韩国公,你这是咋啦?”
“重开科举一事,本就事关大明千秋大业,老夫若是不能见到陛下,如何放心?”
看着这个装作忠臣一般的老夫子,李善长都恨不得从地上扣一块瓷砖下来塞他嘴里!
他不断地扒拉孔希学低声喝道:“闭嘴,别说了!”
孔希学不知道,朱标的心术李善长可是一清二楚的。
而且废除文言和重开科举,那都是朱标的意思。
只怕是你见到陛下,陛下一样要跟太子商量。
听完孔希学的话,朱标嘴角微微一勾,这老东西,也没想象的这么难对付嘛。
“啪!”
朱标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桌子上,佯怒地沉着脸喝道:
“衍圣公还是忠臣啊,一心为大明着想?”
“这大明,到底是姓朱还是姓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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