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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我说这些文绉绉的话,现在治不好我就现在杀了你,现在治好了将来哪一天死了,我就哪一天再杀你。”冷冰冰的女声毫无情面的说出这句话来。“你……”那略感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气愤而又无法反驳,只剩一声叹息,而后便没有了动静。

我闭上了眼睛,朱颜血,果然是朱颜血,战场上于众敌中偷袭于我的人就是她无疑了,但是她为何要救我?当时的情形,如果她不救我,别说被人发现会给我一刀了结了我,就是没人发现的情况下,一人一脚都能踏死我。可是她既然救了我,却捆绑住我的手脚,显然是敌非友了。我脑门开始疼痛,她为什么要背叛朱棣,背叛燕军?

“你醒了?”我的眼前忽然有一道烛光,朱颜血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我面前,那烛光正是从她的手上传来。此时的她,一改往日的红袍装束,穿着一袭黑衣,头发也是高高束起,脸上半边是完美无瑕,半边是冷漠金面,正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我。

我抽动嘴角,本有千言万语想要与她当面对峙,没想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胸口痛得抽风,嘴巴也难以控制,半晌,才挤出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为什么?”

朱颜血面若冰霜,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弯下腰来,将那烛台对着我的脸照着,细细的对着我观察起来,烛台离我太近,我许久不见光,眼睛受不了,不由得本能想要用手去挡,一时忘了双手是被绑住的,无端端又扯了胸口的伤势,痛得钻心,不过还没搞清楚朱颜血和我现在的处境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便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虚弱,只得强忍着。

“啧啧啧,你武艺高超,我可不敢让你好生躺着,就这么着吧,反正不会让你死的。”朱颜血依旧冷冰冰的说道,好像跟我是个陌生人一样。

“啊!”我的脸上忽然一阵刺痛,胸口上的痛苦是持续不断的,尚且能忍,脸皮上这样冷不防不知道受了什么缘故刺痛一下,我就忍不住了,不由得惊声叫了一下,朱颜血也“呀”了一声,在我脸上看了看,扬起一边嘴角,笑道,“长矛刺身你都一声没坑,不过是一滴蜡油落到脸上,便这样惊恐,看来女子对容貌的重视比生死还要重要啊。”说着,伸出一只葱葱玉手在我方才刺痛的地方抠了一下,将那始作俑者抠了下来,在手中不断的捻着。

她说到这样的话头上,我便不敢答话,怕惹出她的伤心事,更怕激怒她,便只双目无神的朝四面望去,就着灯光,才瞧清楚这是一间绣花闺房,如果没有猜错,一定是在东昌城内某户人家之中了。

想到此处,又兼不知朱棣生死下落,不由得恨得牙痒痒起来,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来,“叛徒。”

朱颜血突然冷笑起来,“叛徒?谁又真的把我当成自己人了,从来没有站过一队,何来背叛之说?”

“没把你当自己人?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你义结金兰,难道不是把你当做自己人吗?”

“王爷、王爷、王爷……你对朱棣倒是当真的忠诚。柳四在众人面前提亲被拒,朱棣退而求其次当场决定义结金兰。还有什么事,比这样对一个女人更加的有侮辱性呢?”朱颜血转身,将手中烛台放在壁栏上,又添着多点了几根蜡烛,整间屋子便全都亮了起来。“你说,要是还是你这么一张漂亮的脸,提出这样的事,会有人拒绝吗?”朱颜血留着长长的指甲,涂着艳丽的蔻丹,那鲜红的指甲在我脸上划过,有些痛,“柳四和几个当家的为了马头峰所有的兄弟,决定牺牲我的时候,我本有些抗拒,不过,所有人都告诉我如果我爹爹还在,一定也会这么做,我便咬咬牙答应了。他们尚且有些担心朱棣会因为我容貌受损不愿成就此事,我跟他们说,谁都会这样,朱棣不会这样。我想了千千万万种结果,没想到朱棣竟然是一个为声色迷惑的人。枉我当初对他如此信任!在我们来投靠燕军之前,朝廷为了扩大军力,已经派了官员上山与我们招安,是我存着一片信任朱棣的痴心,想要报答当日他救我出大火的恩情,没想到受此大辱,岂还有再留在燕军大队中受人耻笑的理由!”

我听着朱颜血这番话,心中大骇,想不到一个女人的怨恨能如此之深,这才想起那日从帐篷中走出来的时候,她如释重负的告诉我那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决定要背叛燕军了。

“王爷不是朝三暮四之人,更不会见色起意,你可以去问问,王爷除了皇上指的几个妃子,可有自己强掳过任何人家的女子?”

“他当然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只钟情于你一人,是不是?”朱颜血侧着头,脸上现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对我笑着。

我不再与她理论,只将头撇向一边,朱颜血从腰间掏出自己的皮鞭,拿起一块帕子轻轻的拭着,“朝廷大破燕军,朱能张玉奋死救主才保住朱棣逃了回去,朱棣手下最大的副将张玉,更是被南军一人一刀现场凌迟而死,所剩无几的燕军散乱不堪,跟着朱棣往北平逃了,谁会来救你呢?”

朱颜血说一句,我便颤抖一下,要不是狠狠咬着嘴唇,几乎要恨得留下眼泪来,“你说什么……”

“你是聪明人,朱棣中了盛庸的埋伏,本来被张玉朱能联手救出去后,也许他有回天之力,重整战略,反败为胜,无奈……”朱颜血看了看我,高傲的说道,“无奈啊无奈,马头峰的两万兄弟和盛庸里应外合,朱棣纵是真龙,掉进了阴沟里也翻不出大浪了。”

“卑鄙。”我忍着胸口的疼痛,对着她恶狠狠的诅咒道,“你两万兄弟投靠燕军之时,正是军饷匮乏之时,粮食棉衣一切补寄来了都是先紧着你们用,谁都没有亏待你们。做这么多亏心事,你会不得好死的。”

朱颜血无所谓的笑了笑,“如果做亏心事就要不得好死,那么这天下不得好死的人就太多了,我们马头峰所有的人都烧杀掳掠过,谁也不该好好的活着了。”

“你自己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问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还能指望她会愧疚吗?

果不其然,朱颜血冷冷道,“你忘了吗?我们是山贼,你们这些做官的已经给我们贴上了标签,我们做什么也洗白不了从前的经历,何必用俗世那一套仁义道德来约束自己?”

“我们这些做官的,好一个我们这些做官的,我们这些人其实现在还不如你们这些山贼,朝廷还想着招安,朝廷对我们想的是赶尽杀绝。你现在效力的那边才是真正的当官的,你既在乎自己的身份,就不怕他们过河拆桥吗?”

“跟你们谈判,我们求的是体面的身份,一官半爵都能让我们开心好久好久,跟他们嘛,如今的朝廷官满为患,哪里还需要我们?黄金白银才是最实在的,朝廷已经拨了一大批银两给我们,只消我们帮助盛庸将朱棣拿下,也不用给我们什么官位,只消放了我们,分了这批银两各自为家,重新做人,不再和祖上一般继续做山贼便罢了。”朱颜血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看着眼前的朱颜血,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两个耳光,是我一直低估了她,一直认为她单纯淳朴,而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个人判断,没有任何凭据,是我害了朱棣。我对着她冷笑道,“希望你这弃盗从良之前干的最后一票,能够给你带来大大的好处。”

“承你吉言。”朱颜血淡淡的笑了,遂将皮鞭再度收起,在我额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笑了笑,便要出去。

我唤住她,最后问道,“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唔,你这是两个问题了,我也要分开回答你。救你,算是报你从前在我受伤的时候救我的恩情,喏,盗亦有道罢了。把你关在这里,算是我给马头峰留下的最后一个保险吧。”我忍住疼痛,冷笑出声。

“你笑什么?”朱颜血见我发笑,不由停下脚步。

“我笑你,跟着谁都不能信任于人,如此,你永远都得不到真正的安宁,你想要的生活,更是痴心妄想。这辈子,你永远都是一个贼,偷人钱财尚且可以原宥,骗人信任,天打雷劈。”

“嗤!”朱颜血的皮鞭一鞭子招呼到我身上,我胸前的伤口立刻裂开,鲜血一下子喷出来,落得我满脸都是,我却一声没吭,看着朱颜血轻蔑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