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姜游的距离,她的语气中带着防备,“没什么关系。”
“是吗?”
“你什么意思?”
“就是好奇,”姜游拿起流离台上的杯子,转身,在饮水机上接了水,他的声调和缓,不急不慢,“我以为你是梁浩的女朋友,看来是我猜错了。”
姜游依次将四个杯子都倒满了水。
小陈的身体松了下来,“我在微博上看到这个事,网友们拜托我……”
“网友?你是大v?”姜游转头看了小陈一眼。
小陈笑了笑,“不算吧,只有几万粉,对了,你捐款了吗?”
“捐款?”
“捐给梁爸梁妈的,他们从新隆乡下赶过来,梁浩是他们的独子,你说以后他们怎么过啊,”小陈叹了口气,她的脸上浮着悲伤,“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高材生,还是他们市的高考状元,能力也强,工作第二年就开始主导项目,结果……”小陈摇了摇头,她拿出了手机,“我把链接给发你?”
“行啊。”姜游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
姜游加了小陈微信好友后,小陈把链接发给了他。
“众筹,法律援助……”姜游点开链接,他轻声念出了页面的关键词,“要和公司打官司?”
“小喳科技只同意赔六个月工资,这哪够他父母以后的生活啊。”
姜游关掉了页面。
“哎……”小陈看到姜游打开厨房的门,一手拿着一个杯子走出了厨房,走到了梁父梁母面前。
梁父梁母接过了他递过去的杯子,抬头看着他。
姜游在他们面前坐下,“三月的时候,梁浩付了我三个月的房租,我这里还有一个月的押金,”他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了一个信封,他把信封塞到梁父手中,“你们在这里安心住着,隔壁房间的小邹,今早遇到的时候,我和他说过了,让他去我另一个屋住。”
“浩子,浩……”他的嘴唇颤抖着,“浩子他,他不会『自杀』的……”
梁母的流着眼泪,“过年时,他答应我,明年一定带一个媳『妇』回来……”
小陈拿着另两杯水走了出来,她把水放在桌上,从包中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片。
梁母接过纸巾,她擦着眼泪,“他,他从小『性』子就好,从来不和人生气……”
“年前的时候,他知道我一个人过,还请我吃了顿饺子,”姜游站了起来,“我店里有点事,先回去了,信封背面上是我的手机号,有事的话,联系我。”
“好,好……”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一把伞,深蓝『色』的,我上次来的时候落在这里了。”
梁父和梁母对视了一眼,他们摇了摇头。
“我能去阳台上找找吗?”
梁父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就看一下,找不到就算了,”姜游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门,走进了梁浩的房间。
房间中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电脑桌,和一个柜子,地上放着两个打开的行李箱。
电脑桌上放着梁浩的黑白照片,相框后面是骨灰盒。
姜游跨过地上的一堆杂物,走到了阳台上。
视线快速在阳台的地面和晾衣杆上扫过。
他看到了一丝头发缠在一个衣架上。
“找到了吗?”
姜游转过身,小陈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神有一些奇怪。
“找到了。”他走到阳台的左侧,从花架的下方拿出一把深蓝『色』的折叠伞。然后,他推开前方晾在衣架上的一件衬衣,走回阳台门前,他低头看着小陈,问:“有事?”
小陈看了看他手中的伞,“没事。”
姜游从她身前走过,他走出房间,对着梁父和梁母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姜游走出了屋子。
门砰的一声关住了。
小陈也走出了房间,她的视线落在梁父手中的信封上。
“小姜也是好人啊……”梁父看这信封背后的手机号,“浩子出了这个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以后房子出租。”
姜游走下楼。
云层短暂的遮掩了阳光。一阵风吹过,枝叶晃动,沙沙的作响。
姜游拿出手机,他一边向小区大门走去,一边打开约车app,叫了一辆车。
接近小区大门的时候,一个黑『色』长发,穿着衬衣背带裙的女孩走进了小区。
裙长盖过膝盖,落在线条优美的小腿肚上。
手机铃声响起,姜游收回视线,他按下通话按钮,把手机放在耳边。
“好的,我也快到小区门口了,对,是东门。
他们擦肩而过。
似有几丝长发在他的肩膀上掠过。
女孩停下脚步,转过身,视线追在姜游手中拿着的深蓝『色』折叠伞上。
她看到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
姜游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车门关上后,出租车向前方驶去,很快消失在女孩的视野中。
女孩握紧了手中的木刀。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在文化街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姜游在app上付了钱,走下了车。
工作日的街上有些冷清。
姜游慢悠悠的走着,虫屋的位置在街角的拐弯处,带一个单独的院子。跨进院子,向前走了十来米,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今天开门晚了啊。”
慵懒的女声从姜游身后传来。
姜游转过身,一个穿着灰『色』v领长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的女子晃进了院子中。
她是叶楠,文化街上一间咖啡店的老板娘。
看到是她,姜游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楠姐,今天好漂亮,新买的裙子?“
“哪有,买了好几年了,今年又开始流行这个款式了,就找出来穿一穿。”
“我去年买的衣服都穿不上了,尽长肚子上的肉。”
叶楠走到姜游面前,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该健身啦,刚来的时候多瘦哟。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六块腹肌的。”
“是的,是的,是要减肥了。”姜游附和着说。
叶楠侧过头,她用手扇了扇风,“天这么热,我给你拿一杯冰拿铁过来?”
“放一包糖,我一会儿去拿,早上我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你犯什么事了?”
“我能犯什么事,小喳公司跳楼『自杀』的那个员工,是我的租客。”
“那个码农?我朋友圈看到转发了。”
姜游点了点头,“他父母从家里赶过来了,就这么一个独子,太可怜了。”
“就是啊。这些互联网高科技公司啊听着好听,都是资本家,赚血汗钱,我女儿以后绝对不让她嫁程序员,太苦了。以后你那房子,不好租啊。”
“有啥不好租的,降点价格,过个两三年,谁还记得?”
“说的也对。”
叶楠和姜游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姜游走进店里,他开了灯,把伞放在长桌上。他左右看了看,弯下腰,从货架上抽出一个塑封袋。走回桌前,撑开了伞,从伞柄上抽出了一丝黑『色』的长发。
他把头发放进了塑封袋中,封好。接着,他收好伞,走到柜台前,把伞和头发都扔进抽屉中。
他在柜台后的软椅上坐了下来,后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他长长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