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谢荣成一声令下,预展正式开始,这次谢氏为了十周年庆,精心准备了千余件拍品,设计七八个门类。既有瓷器,古代书画,玉器等传统大项。还有古钱币,青铜器,和名表专场,可谓门类齐全。
“走,咱们先去看瓷器和杂项,特别是封面的清乾隆黄地青花缠枝花卉梅瓶,还有封底的顾景舟的石瓢壶,两件都是难得重器,都是千万级别的拍品。”
孙老拉着两个人先去看重器,一个拍卖行的级别主要是看精品重器的等级和数量。一般小拍卖行能征集到百万级别以上的拍品就算不容易,因为卖家送拍都要考虑拍卖行的声誉和实力,否则拍不到心理价位,白花冤枉钱。
象中正和谢氏是老牌拍卖,在本土深耕多年,圈子里也有一定人脉。每年都有千万级别的拍品出现,比如这次的乾隆青花梅瓶,还有六王吴历的真迹,难得一见。
不少人都冲着两件宝贝去,在展厅最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两个重器。隔着玻璃展柜,好多人议论纷纷。
“小子,考考你瓷器的眼力,说说这个梅瓶?”
孙老看了看吴天缘,一直不知道他的瓷器水平如何?今天自己也称量称量。
“那我就献丑了。”吴天缘点点头,仔细看了一会才开口道:“黄地青花始于明宣德年间,端庄秀丽如青花瓷黄袍加身,平添雍容之感。到了乾隆更是宠爱有加,内府烧造很多这种器型。”
吴天缘侃侃而谈:“此件青花梅瓶,唇口微微外撇,束颈丰肩,颈部装饰莲纹,花卉处枝蔓柔美,风姿卓越。色泽明亮,可以代表乾隆本朝黄地青花瓷最高水平,难得的精品。”
孙老点点头,别的不说,吴天缘的基本功还是比较扎实,又问道:“底部如何?”
吴天缘笑道:“您这是难为我,不过通过露胎出修整细腻,底部内卧成圈足,底款应该是大清乾隆年制的六字标准官款。”
“不错,有点水平!”
还没等孙老说话,谢荣成和谢天也走过来,听完吴天缘的点评,谢荣成第一次打量这个年轻人,沉着稳重,颇有大将之风。
“这位小伙子面生,孙老不介绍一下?”
“吴天缘,中正新晋鉴定师,这是谢荣成,资深行家,你们的前辈。”
吴天缘不动声色道:“谢老板谬赞,以后还要跟老前辈多多学习。”
“嗯,年轻人谦虚点好!”
谢荣成满意的点点头,走到展柜的另一边,看着紫砂壶得意道:“这个也是我心爱之物,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
“我看看。”一个应该也是资深行家的人走上前,仔细研究了一会,肯定道:“绝对是顾景舟大师的精品之作,石瓢壶简约大气,底有自怡轩款,绝对是顾景舟晚年力作。”
“不错,这把石瓢壶收录于陈其凤编著的居仁堂紫砂宝典,78页。还有中国紫砂精品珍赏权威著录,传承有序的珍品。”
四周人都一致看好这把顾景舟的壶,加上有各种权威著录,没有一个人怀疑其真伪。而且过谢氏的层层鉴定,才敢拿出去做封面,大肆展览,在人看来保真无疑。
吴天缘表情凝重,仔细走到展柜前,用心听了一会,回到孙老身边,低声道:“您看?”
“应该没问题,隔着展柜看不清细节,但谢荣成这个老狐狸敢如此张扬,肯定有底气。”
孙老第一感觉也对,无论气韵还是感觉,都符合顾景舟的风格。他的壶名头很大,每一个都是百万级别,所以仿的人很多。但能真正模仿到大师神韵,到现在他还没见过。
吴天缘走到展柜前,突然发问道:“谢老板,你确定这是顾景舟大师作品?”
“什么?”
这句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呆住,就连孙老也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很稳重的吴天缘,这次会如此失礼。
“小子,你说什么?”谢天早就看孙雨瑶身边的小子不爽,逼问道:“你的意思我们大家都打眼不成?”
“小伙子,话不能乱说!”刚才那个专家也不满意道:“都是行家,我们都看真,你一个毛头小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今天你要给个说法,否则要当众道歉。”
孙雨瑶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吴天缘会如此冲动?在场都是有头有脸人物,要是处理不好,就连中正也会被牵连其中!
“请大家稍安勿躁,听小子我说几句如何?”
吴天缘转过身,用清亮的声音压过所有人,不急不缓道:“我敢说这话,肯定要负这个责任!在场都是资深行家,客气话我不说,我只说一句,有没有人见过顾景舟弟子仿师傅?”
“什么?弟子仿?”
一句话大家都面面相觑,孙老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走到前面,带上眼镜仔细研究起来。
“小子,不要信口雌黄!”谢荣成脸色一变,多年直觉告诉他有猫腻,赶紧阻止吴天缘继续下去。
“顾景舟是大师,很多人都喜欢仿,就连自己的亲传弟子也不例外!”
吴天缘声音越来越高,既然和谢天不共在天,打蛇打七寸,这次就让他们好看!
“废话,弟子就算仿过师傅又如何?问题是你如何证明这就是弟子仿?”
“就是,你说说是那个弟子仿的?”
几个人大声质疑着吴天缘,他们要不是谢氏好友,要不就刚才出言肯定过这把壶,纷纷出头质问。
“小的不才,最近看了不少关于顾景舟晚年的回忆录和专访,他说了不少鉴定的方法。”
吴天缘走到画前,用手指着一个位置,大声道:“大家请看,这里是什么?”
“什么?”
孙老离得最近,顺着吴天缘手指的地方,原来是紫砂壶壶嘴根部,也就是流的底部。
“有什么问题?”几个人看了半天,迷惑问道。
吴天缘笑道:“问题不是表面,而是里面,我打赌壶里面这个位置有一个周字!”
“周?”孙老脸色一变,大声道:“你说的弟子难道是周珍芳大师?”
“什么?”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不错,就是顾景舟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同是紫砂壶大师的周珍芳!”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个玩笑有些大,原本被所有人认定顾景舟真品,突然有个人出来说那是弟子周珍芳仿制?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谢天暴怒着走上前,指着吴天缘大叫道:“你说仿就是仿?”
吴天缘淡然一笑,轻松道:“这当然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既然你们谢氏认定壶是顾景舟大师亲手所制,为什么不敢当众验证一下?只不过是打开展柜,用手电一照,看看我说的位置有没有字!”
“这?”
所有人沉默下来,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侃侃而谈小伙子是什么来历?但人家既然敢当众说这个话,肯定有他的理由。会场所有人都看着谢荣成,等着他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