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可能性很大”让我没了台词,见过含蓄的,却没见过这么直接的。曾子谦大约察觉到了我的不悦,这才添了一句:“只不过去前面看看,巧合而已。”
我不想表现的太过刻意,索性开口说:“那曾先生先忙。”
不等曾子谦说话,我便立即往回走,绕到了马路对面,买了杯冷饮之后,才原路折返,好在那人已经没了身影。
毕竟我是来办正事的,当然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改变原计划,扔掉饮料瓶之后,我便前往商场。戴比尔钻石的柜台选的特别好,就在商场入口,远远地就能看到了那漂亮的logo,女人天生对这些东西没有抵抗力,我也是。
虽不是周围,柜台前的客户却一点也不少,有夫妻,有男女朋友,当然也有像我这种只身前往的,导购还挺热情,见我挑了又挑,就过来问我:“美女,有心仪的款式吗?”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是来找灵感的,歉意的说:“我就随便看看。”
“美女是准备用来订婚还是?”导购不死心,又问了句。
我瞧着人家挺热情的,就说:“我先看看款式。”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有点儿心虚,于是便佯装着挑选款式,在柜台钱转悠了大半圈,还真看上一款。
虽然,我不买。
导购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了,见我在一款钻戒下停歇,这就凑了过来,说:“美女,你真的很有眼光啊,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美女你的手指又细又长,戴上肯定好看。”
导购说的我有点儿心动。
“要不,拿出来给您试戴一下?”
反正戴一次又不要钱,再说了,要真的喜欢,也可以买下来。毕竟,我也是有存款的人。
我这么想着,就看到导购熟练的取下了戒指,说来也是巧合,戒指的尺寸恰好合适。
“不错。”
这时候耳旁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自我陶醉,因为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我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曾子谦站在我的身旁,盯着我的手指看。
导购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笑着说:“美女,你看你先生也说不错,说明这个款式非常适合您呢。”
我将戒指取了下来,说:“不好意思,我跟他不认识,我男朋友还在加班。”
导购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至于曾子谦,则侧着身子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我转身欲走,曾子谦来了一句:“不是挺喜欢的吗?包起来了吧。”
我立即转过脸来,看着曾子谦那张得意的面孔,又看看有些犹豫的导购,气不打一处来。
“先生……”
曾子谦面色淡定的看着导购,又看看我,说:“闹别扭呢,包起来吧。”
我知道多说无益,骂了一句“神经病”之后便走,我的脚步极快,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没理会,直到出了商场,手腕被人握住。
力道挺大,我生气的甩开,抬脚欲走,曾子谦就挡在我的面前,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撞在了他的胸口。
惯性的作用下我身体后仰,曾子谦眼疾手快,一只手伸到了我的腰间,这才拉住了我。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我惊魂未定,察觉到我们两人距离极近,这才恼火的说:“曾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因为语气太差,说完之后我又觉得有些不妥,见曾子谦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我这才轻轻地呼了口气,说:“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曾子谦忽然拉着我的手,掌心碰触间,我跟触电似的收回手,怒视着他。
“你以前是接受了我的戒指的。”他慌张的看着我,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某个场景忽然在脑海里闪过,我避开他的眼神,说:“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不记得了。”
“情人节,在……”
“我先走了,我的男朋友还在等我。”我瞥了一眼曾子谦,说:“曾先生也早些回去吧。”
我走的极快,与其说是走开,不如说是逃开,招了个出租车就奔了上去,等到司机问我目的地时,我毫不犹豫的报上了医院名字。
我想见到梁文浩。
十五分钟后,我便在医院门口下了车,晚上八点多,医院已经没了白天的拥挤和喧嚣,急诊门口偶尔有人急急忙忙的的经过,不一会又恢复了安静。我站在楼下等了大半个小时,心情终于平复了些,这才朝住院部走去。
大约是最近来医院的次数多了,对消毒水的排斥也没那么严重了。上了二楼,准备前往梁文浩的科室时,忽然听到了几个小护士的闲话。
“别想了,梁医生已经有女朋友了,去年聚餐的时候我们见过,长得挺清秀的,梁医生一张面瘫脸,见了她之后全变了。”
“啊,老师已经有主了啊,天哪,我的心啊。”
“是的啊,你们都没注意,梁医生每次做手术之前,都会发短信汇报,有时候手术当中发生意外情况,就让英子出来,好像是担心女朋友等太久……”
“老师的眼光一定很不错,我说吧,他不是高冷,只是他暖的不是我……”
“你们听说了没?其实,梁医生没有父母。”
几个人的声音忽然压低了,我好奇的瞥了一眼,听到他们说:“不过也有人说梁医生是……”
“上班时间就知道八卦,那么多病人需要照顾!”
一声怒吼之下,护士长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句,顿时八卦结束,长长的走道里也恢复了安宁。
只是心口某处忽然被牵动。
十点钟,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直接按下了接听键,疲倦的声音传到耳中:“刚刚从手术室下来,你呢?不会又在加班吧?”
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可是听起来分外暖心。
“你下班没啊?”我瞥了一眼住院部几个大字,说:“我有预感,今天我们可能会邂逅在某个浪漫的地点。”
梁文浩被我逗乐了,说:“差不多了,十分钟后我去开车,接你?”
我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句。
看着点,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盯着住院部的大门瞅,一眼就看到了梁文浩的身影。正准备走过去,谁知这时候,他身后窜上来一个女孩子,我定睛一看,居然是英子。
英子属于江南美女,小巧玲珑,他羞涩的站在梁文浩的身旁,有种欲语还休的意思。
梁文浩也没说话,微微侧着脸,好像在听她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掏出手机,拨了电话。而我的手机,则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也是在这一瞬间,他察觉到了我就站在他对面不远处。
“你怎么……”他脸上带着惊喜,好像忽然想起了点什么,这才握着我的手,说:“等很久了?不冷吗?”
我跟梁文浩使了个眼色,他回过头看着英子,说:“英子,你说的那家店在哪儿?”
英子看着我,说:“这个点可能关门了。梁医生,下次吧。”
英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我瞥了梁文浩一眼,说:“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梁文浩有点儿手足无措,说:“其实我们……”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住了他,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好像忽然安心许多。
除了几次特殊情况外,和梁文浩约会之后我都会返回住处,可是今晚气氛使然,我竟然跟着他去了住处,听英子的语气,我知道他肯定饿了,进门之后便直奔厨房,给他烧了一碗鸡蛋面。
梁文浩吃的很香,却依然掩饰不掉他脸上的倦色,饭后,我起身去给他放水,他却赖在床上不肯动,很多时候,医生也是干的体力活。
我妈还在世的时候,我竟然会给她捏肩,这会儿看梁文浩腰酸背痛的,我主动站在他身后,给他捏了捏肩。
手法当然不能跟专业的比,可梁医生十分享受。
他洗澡,我收拾厨房,等我回答卧室时,他已经睡着了。
我忽然鼻子泛酸,十分心疼。原来,他每次值班结束之后,会这么累。
睡前,我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号码虽是陌生的,可是我知道是谁发来的,我盯着手机发了会呆,瞥了一眼身旁这个面色沉静的男人,将号码拉到了黑名单。
其实生活,就是简单的材米油盐。
第二天一早,我便起床烧早饭,不知道是不是响动太大,竟然把梁文浩给吵醒了,他不声不响的从楼上下来,从身后抱住了我。
“**一刻,我竟然睡了过去。”梁文浩轻轻地嗅了嗅我的头发,说:“我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儿。”
因为要上班,我就没跟他唠叨,结果临走时他忽然抱着我,说:“我想明天调休,你有时间吗?”
我看着他的脸上的神情,故意逗他,说:“不一定。”
“那我就去公司抢人。”
我哈哈大笑,心想这人真是可爱。
不过,进了公司之后烦扰就来了,小白打听到消息,说是杨晓云所带的团队前天晚上跟戴比尔肖总吃了饭,两人聊得非常“投机”,我们这次机会渺茫。我一听就急了,这市场部的吉米都给了机会,结果老总还被杨晓云请了出来,我真的是小看了她。这年头,明明是做广告的,偏偏闹得跟跑销售一样的辛苦。
我当然不能束手就擒了,所以让小白约吉米出来,顺带看看吉米能不能把肖总也给请出来,这半个月的人情往来也没算白费,吉米应了下来,说肖总也愿意出面。
这个肖总和以往见到的那些老总不同,毕竟人家是上市公司的大BOSS,还有戴比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做事雷厉风行,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听小白说了这些之后我就知道遇到了难缠的主,不过无论如何,我也准备试一试,结果,大富贵的包厢定好了,小白却被她的准婆婆给请了回去,我的左右手没了,只能带上公司的小刘去迎战。
小刘是跑业务的,可是在酒桌上,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微妙的差距,男人跟领导喝酒,领导喝多少,他得陪多少,女人不一样,撒个娇,卖个萌,问题也就解决了。
戴比尔公司来了四人,吉米我算熟了,人家秉承绅士风度,没怎么为难我,还有一个女孩子一直没怎么说话,显然只是出来谈生意的,至于肖总和这位销售部的赵经理,则一个劲的跟我碰杯,我就是海量,也经不住这么灌。
特别是这个赵经理,肚子跟怀了孕似的,那存储量,恐怕不是我和小刘能及的。
喝得头晕了,就就借口去了洗手间,抠出之后,回去继续应战。
赵经理好像故意为难我似的,话还说的特别好听,我自知不是对手,只能装怂,结果就在这时候,包间门开了,吉米最先起身,说:“hi,子谦,这里。”
来者竟然是曾子谦。
我和曾子谦的那档子陈子麻烂谷子的事儿本市的一些有名头的人都是略知一二,不过肖总和赵经理不一样,那是从戴比尔总部刚过来的,显然不大清楚我们之间的状况,不过都是常年在酒桌上闯荡的老狐狸,难道还察觉不出来曾子谦的气场?
吉米让服务生天了个座位,简单的跟肖总介绍,都是上司公司的老总,人家两人自然是话题不断,我也没去看他,毕竟我这边,还得应付这个赵经理。
假装和曾子谦不熟喝了两杯,赵经理又开始出馊主意了,他说:“小袁,你这么求饶可不行啊,你看这样吧,你跟我们肖总走一个行不?”
哎呀,总算放了我。我立即点头同意,端着酒杯便起身,结果这个赵经理话锋一转,说:“小袁,这敬酒啊,是有讲究的,交杯酒知道吗?”
草泥马。
我在心底暗自骂了一句,表面却不动声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旁的曾子谦开口了:“听说袁小洁前段时间住院,这么喝下去,恐怕还得去医院报道。”
谁都听得出来,曾子谦这是帮我说话。
赵经理多精明啊,立马开口说:“曾总果真是明朝秋毫,小丽,去跟曾总走一个。”
旁边坐着的小姑娘立即站了起来,我一看,这胸围,真的是,波涛汹涌啊。
“曾总,早就听闻你的大名,我敬您一杯。”
曾子谦有点儿犹豫,叫小丽的姑娘也不尴尬,娇嗔了句:“曾总,人家胳膊都酸了。”
曾子谦这才起身,瞥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忽然作出了一个交杯酒的动作,一仰而尽。他速度极快,甚至跟这女孩没有任何肌肤接触。
原来,赵经理是让小丽跟曾子谦喝交杯。
这杯酒之后,赵经理竟然没再为难我。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送肖总到楼下,我随口问了句钻石广告的事情,肖总虽然醉了,不过话说的还是很理智,一切,看实力。
这感情牌打的难啊。
不过赵经理却说可以去我们公司看一看,也算是有点儿收获吧。
丽莎过来接走了吉米,小刘大约察觉到了我和曾子谦的微妙关系,所以借口先走了,我喝得晕晕乎乎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说:“曾总,谢谢你今晚施以援手。”
曾子谦恼火的瞥了我一眼,说:“这种工作以后没必要亲自到场。”
这话有点儿耳熟。
我点头,说:“那曾总,我就先失陪了。”
曾子谦盯着我,说:“不让他来接你吗?”
梁医生还在值班,我才不打扰他呢。
“你这么回去太不安全了。”曾子谦看着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又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这点照顾自己的能力还没有?
“我说,”曾子谦拉着我,说:“我送你回去。”
我胃里太难受了,被他这么一扯,那种恶心的感觉忽然冒了出来,而后,不由自主的吐了出来。
当然,可能,吐到了某些人的身上。
或许,带了点恶作剧的意味。
“曾总,我说了吧,你看看,你要不是执意送我回去,我能这么恶心吗?”我说的理直气壮,说:“别送我了,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
曾子谦当然没有送人的心情,当然,我也没有麻烦他的意思。
有必要时,我也会做出反击。
回到住处之后我便洗了个澡,有时候想一想,或许真的没必要这么拼,只是老袁年纪大了,小妈也没有工作,袁小浩以后买房结婚创业等等都需要花费,做姐姐的,能支持,我自然会去支持。梁文浩的收入我从不过问,即便以后真的一起过日子,我也希望能做到独立自主。
小白在应付完婆婆之后就给我发了信息,我跟她说一切正常,而后窝在被窝里想创意。
十一点半,我的手机响了,电话是梁文浩打来的。
“小袁姑娘,休息了吗?”
“没呢,你下班了?”
“小袁姑娘,我这儿有一份的快递需要您签收,如果方便的话,请您下来一趟。”
我听着梁文浩这滑稽的语调,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念一想觉得不对,瞥了一眼窗外,居然看到了梁文浩站在楼下。
这货疯了啊。
我套了件睡衣便跑下去,看着他,说:“你傻了,这都几点了。”
梁文浩嗅了嗅我身上,说:“你不听话。”
“饿不?”
他点头。
于是,在这种十分自然的情况下,深更半夜,我邀请了大龄男士进了我的闺房,不,我和小白的闺房。
梁文浩手里拎着东西,进门之后便打开了,我一看,竟然是饺子。
“你……”
“估计你吐了之后胃里就空了,来,一起吃。”
我恼火的揉了揉梁文浩的头发,毫不客气的吃了饺子,吃的差不多时,我发现他的眼光一直盯着我看,低头瞥了一眼身上,顿时羞愧难忍。
没错,忘了穿bra。
气氛略微诡异,梁文浩盯着我,忽然凑了过来,搂住了我。那只手不由自主的伸到了我的衣服里,我慌张看着他,他的脸却越来越近。
“那什么……”
梁文浩忍不住笑了,拉着我起身,说:“带我去参观你的闺房。”
我们两个挤在一张小床上,梁文浩盯着我,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说:“你到底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真香。”
“你喜欢?”
他点头。
我们忽然都没说话,我咬了咬唇,说:“梁医生,我想向你承认个错误。”
“说。”
“今天——我见到他了。”
“我知道。”
他居然知道。
梁文浩将我搂的很紧,说:“我知道你有分寸。”
“你……”我瞥了他一眼,说:“你不难受吗?”
梁文浩咧着嘴笑,安抚了我几下,认真地说:“我想等你准备好。”
梁文浩说的调休,竟然不是忽悠我的,偏偏还没到周末,公司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我答应他处理完手上工作马上回来,他带着大宝去洗澡,说中午过去接我。
去公司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感情里最重要的是什么?热情?不,热情会被磨灭,信任,包容才最重要。梁文浩可以从小白口中得知我的日常,可以和小刘闲聊时关心我的一切,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十点钟时,我终于忙完了手中的工作,公司的内线切了进来,我立即接听,而我没想到的是,打这个电话的,居然是曾子谦。
“我说……”
“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只能这么联系你了。”曾子谦语调轻松,说:“昨天你可是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曾先生是想让我赔你一件新的吗?”
“袁小洁,我们见一面吧。”轻松的语调忽然转为严肃,“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现在说吧。”
“见面说。”
我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说个明白,只是现在,不大适合。
“曾先生,你帮了我,我谢谢你,不过,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我现在挺好,”我盯着电话,说:“就像你希望的那样,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