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一毫无知觉地睁开无可视之眼,一张一合地鼓动着不可觉之唇,吐出的话语,他是一个字也不曾听见。
“让我们直接根据你给出的规则进行分析吧。”
陆笙的言语,现在就是他的言语:
“根据你给出的规则:
『八曰:主祠之变化,或可于景明观天象而知,或可于风户占卜而知,或由主祠堂自发,景明与风户之变,于其相变则多半结矣,主祠之变,变不可察,势不可小,时不可估,大祸之矣。然其主司已去,自发可能少之又少。』”
随即,柯雪的身体接替而上,其声音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哪怕只闻其声也可窥见一丝专业性:
“由功能和你们这些佛陀长相、连接方式我们可以判断,主祠即脑。
而副本此人三日夜几乎一点动作都没有,显然是失去了意识,根据规则第一条中的『主祠之有司已去三载有余』,可知,此人已经失去意识了三年,是一名植物人。
植物人,多半是因为脑损伤,而脑有多个区域,可以分成:额叶、顶叶、枕叶、颞叶、小脑、边缘系统、脑干。
具体功能,一一对应下来会非常复杂,姑且可以将其对应为以下:
额叶——有意识的运动功能,高级心理活动。
顶叶——主要包括触觉意义上的感觉和认知,空间定位。
枕叶——视觉。
颞叶——听觉,语言理解。
小脑——平衡,身体稳定。
边缘系统——记忆、情绪与动机。
脑干——心跳、呼吸等基本生理功能。”
这样几乎有些琐碎的知识简直像是口中经书一样被柯雪传至白无一耳中,而他也几乎无意识地跟随这这话语,每念出一段,本来几乎消失的认知功能便似乎有某一截隐隐约约回复……
其顺序,似乎与柯雪所念脑区域相差无几。
“其中,四脑叶和脑干、以及其中联合区域受损,可能导致人变为植物人。
由规则可知,变『可于风户占卜而知』。
风户即耳。
由规则中,主幕色泽可能会因风户声音变化可知,此人双耳耳可听,且可以理解所听到话语,甚至可以理解到‘没……了’代表什么意思,以至于一下变得极为悲伤。
受损区域,不会是颞叶、也不会是颞叶和额叶的连接。
同理,景明即眼。
变『可于景明观天象而知』。
主幕会因景明变化,则负责视觉的枕叶,没有问题。
而在这基础之上,你能理解双眼所见双耳所闻的字句内容。
不然,即便你还具有听觉视觉,其信息无法被认知,也便不会引起具体情绪。
现在也在富有求知欲望地向我们追求答案,人格依然存在,额叶只有运动中枢出了问题,无法进行随意运动,可能是初级运动皮层出了问题。
而由中府中红衣有司,尚在自行跳动。
运枢堂中白衣有司,尚在自行鼓舞可知。
呼吸、心跳,都可以自主,虽然插管,但植物人普遍推荐插管,避免紧急情况,取走呼吸管后不见死亡,肺功能尚好,脑干没有损伤。
大口为口,从中出现的秽物,从其腐蚀性来看,像是胃酸,那么秽物本身,并无人体本身有司,像是呕吐物。
被呕吐物覆盖身体而不会抖落、五脏都已受损,不见挣扎,身体上的痛苦无法引发你大面积的情绪变动,哪怕是耳中被动作,也只有耳膜被触碰的时候才因未知巨响而恐惧,而正常人只要耳朵进东西,就已会因为那种触觉以及空间被侵犯而反应了。
你,没有触觉,不可活动,因此……受损区域就是负责感觉的顶叶和额叶两方区域,而具体来说,是右侧大脑区域,负责动作和向外界反馈的一方。
你是一个清醒的植物人。
你,只是无法将你清醒这件事表达出来罢了,你是硬生生在这清醒着熬了三年的。”
随着最后的答案落下,四周恐惧……似乎不减反增。
想也是。
任何一个人,知晓自己竟如此不生不死地熬了三年,恐怕都会大为恐惧吧,一时之间,白无一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把之前话语如此清晰吐出了。
但这似乎依然减缓了他们所面临的状况。
“发生什么事了……”
徐州的声音怪诞地传了过来:
“我刚刚,还以为要死了……”
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白无一才有些愕然地发觉刚刚自己转述时语调可能有多么怪异。
那是仿佛某些模拟恐怖中,非人之物伪装成人时才会发出的怪诞声调,一个个字都被矫揉着咬出,明明音调与标准的拼音应当完全一致,却处处透着不协,熟悉的声音却陌生得令人毛骨悚然。
“……继续讨论吧。”
岳清似乎也清醒了过来,声音干涩地吐出:
“思克恐,本质上是知克恐,没有未知的东西是无法让人感到恐惧的,当我们将这地方的一切完全分析完毕,这一情绪,也就彻底解决了。”
不然,就成了细思极恐。
……
“■■■■■■■。
■,■■呒珐将沵凊瑆适件倳表垯炪唻罢孒,沵湜硬——生生……在这清醒着ao昂昂昂eeee……??!!了三,年的。”
比起白无一耳中只是有些单调的声音,直播间中观众所听到的,却是更加怪诞且绵长的声音。
当白无一一开始发声时,有些观众甚至一下以为天灾就要彻底降临了;也无怪,当已知白无一本人毫无异于常人之处后,其能发出如此常人绝不可能发出声音的原因,就只剩下了被扭曲、污染。
万幸的是专家组哪怕遇到这样的情况,指导的声音也丝毫没有颤抖。
需知,在被恐惧情绪浸染之际,一丝外界的干扰都有可能导致选手步入更加无底的情绪深渊。
“%Ih#kLauRt2?U+~`9q_?qy+……!!!”
而披萨国度选手,所遭遇的正是这样一件让选手们无可奈何的事故。
披萨国的选手迪奥从口中不断漏出些宛如乱码般毫无规律的声音。
他的身体也在这声音的污染中一点点解体、崩坏,像是一块逐渐腐烂的牛肉一样,染上了腐烂的灰黑。
“迪奥,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总会、总归是有一线生机的!”
专家组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畔。
但劝慰的声音,所起到的,却是几乎绝对的反作用。
【哎呀,这个专家组怎么没长记性啊】
【劝人的时候,不能说‘不要想到’什么,就跟如您所知那个副本一样,越是让人不要怎么样,人就必须在头脑里先模拟出这个什么样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所以,对于脑内来说,这种说词完全是反效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