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吧，我还有客人头发没做完。”李幕开口，扔掉矿泉水瓶子又转身回店里。
眼见叫不动人，几个烫染师三三两两的都走了。
李珊珊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理发店对面的树后面，眼看李幕抬头，又连忙藏到树后面。
李珊珊看着理发店里忙到没有停下来的少年，眼泪一滴滴的落，泪眼模糊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
给别人洗头。
给别人端茶倒水。
给别人做头发还被刁难。
他中午没有吃饭。
就只是喝了半瓶自来水。
晚上也没有吃饭。
下午六点，李幕在店里忙了多久她就在对面站了多久，站的脚都好像不是她的了。
李幕六个小时忙完，结了一百五十块。
他把钱叠整齐了放在裤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就往家里走。
理发店到他家走路至少要一个小时，但是坐公交车只要十来分钟。
他没有坐车。
李珊珊隔着差不多五米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往回走。
李幕最近脸色很差，嘴也苍白没有血色，没有吃好，也没有休息好。
晚上很冷。
走回去也很冷，明明已经要入冬了，他只穿着一件薄的不行的衬衣，颜色很旧，大半颜色都掉了，应该穿了很久了。
李珊珊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哭，哭的泣不成声。
明明坐公交车只要一块钱。
就只要一块钱。
昏黄的路灯下，家家户户家里都暖和，唯独她爱的这个少年一个人走回家。
因为一块钱要走一个小时。
回去的路上有一个隧道，隧道一百多米，隧道里的风很大，对着头吹，很凉，她穿着厚外套都觉得凉到了骨子里。
李幕出了隧道没有回去，顺路去了一趟菜市场。
已经七点了，菜市场的菜早就不新鲜了，也就是不新鲜了所以要便宜很多。
李幕买了些萝卜和猪肉，再加棵大白菜，都是些零碎散钱，一张整的都没有。
李珊珊知道了，这是为他弟弟买的。
李珊珊刚要继续跟下去，面前拦了好几个二流子，笑的不怀好意，抽着烟，烟圈吐在她脸上，目光在她身上滴溜溜的转。
“咳咳咳……”李珊珊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李幕住的小区是老小区，路灯都没有几盏，连路都看不太清楚，李珊珊光顾着跟着他走，都忘了自己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又是这么黑的地方有多危险！
“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多没意思，哥哥们陪你啊。”几个二流子一边笑，一边靠近她，伸手就要来搂她！
“李幕！”李珊珊吓得直接哭出了声。
小姑娘长的好看，在这个老小区很难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皮肤白皙，嫩的都可以掐出水来。
前面浑身淡漠的少年一瞬间听见了李珊珊的声音，一颗大白菜猛然飞过砸在一个二流子脑袋上！
“彭——！”
又是几个土豆！
那力道很大，一点都没有收手！
李幕从黑暗里走了过来，手上还提着菜，手指欣长，同样手背皮肤白皙，淡青色的血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少年眸子隐没于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深邃带着戾气。
“操！多管闲事！”几个二流子看了一眼路边，抄起路边捡的砖头气势汹汹就要往李幕头上砸！
李幕一把把李珊珊拽到身后，手上的菜同样丢在地上，捡了一根木棍子，两方扭打在一起！
“李幕别打了！打不过他们！”李珊珊眼睛都肿了，指骨间泛了白。
几个人打他一个，李珊珊听见了李幕好几声闷哼。
“我报警了！”李珊珊大声喊了一声！
几个二流子一愣，就是这一会儿功夫，李幕面无表情，抢过他们手上的板砖，一下一下的不要命一样往几个二流子身上砸！
稍远些似乎确实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很快几个二流子身上都被砸出了血，逮着机会连滚带爬的跑了，这小子疯了！就是个不要命的！
李幕眼神淡漠，慢慢站起来把地上乱成一片的菜都一点一点捡起来。
白菜在扭打中都被踩的不成样子了。
李幕扒掉外面的几片踩烂的白菜叶子放进袋子里，也没有说话。
“李幕，你流血了，要去医院！”李珊珊跑过去扶他，慌的不行。
她不该跟过来，不该的。
这下子害他受了伤，菜也吃不了了。
李珊珊害怕的眼泪直掉。
“几个小口子，菜也还可以吃。”沉默了一瞬，李幕随手擦了头上和手上口子冒出来的血珠，提起菜袋子。
血珠子擦了又冒了出来。
“李幕！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你身上的伤口很深！”李珊珊猛然站起来哭着问。
“钱重要。”李幕淡淡回答。
没有钱，李尔的病就没办法治。
没有钱，他连学校都进不去。
没有钱，房租水电费他都交不起。
没有钱，他和李尔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在街上，连个领尸的都没有。
李珊珊心一颤。
她好想说没有钱她可以给他，没有钱她可以养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样的举手之劳对她心上的少年来说，只会让他更加疏远她。
“李幕，伤口还在流血，那我们不去医院，去买几个创口贴好不好？”李珊珊语气轻轻。
天色越来越晚，黑的一塌糊涂。
李幕看向眼前的少女，单薄纤瘦，像颗小白菜。
大棚里的小白菜，永远不会经受任何的风吹雨打。
“李幕，你就算觉得几个小口子没关系，那也会吓到小尔对不对，看到哥哥流血了，他也会难受的。”李珊珊再次开口。
最终，李幕被李珊珊缠得没办法，花了一块钱买了几个创可贴。
省下来的一块钱到底还是花了出去。
回家，李幕拉开生锈的不行的铁网门就看到了一片狼藉，本来就寥寥无几的东西还被扔得乱七八糟。
李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手擦着眼泪。
“哥哥！”
“哥哥！房东阿姨又来了！说我们欠了她一个月房租了，再不交房租她就扔东西了！”李尔五六岁的小身子哭的稀里哗啦，本来就没有血色的小包子脸就更加白了。
李幕把手里的菜递给李珊珊：“帮我看一下，我出去一下。”
“李幕，你别冲动！”李珊珊下意识拉住他的手。
“交房租。”眼看李珊珊的紧张，李幕到底还是解释了几个字。